冥冥之中,方临意识复归清醒,从榻上起身,环顾四周,却见自己已然回到了自己的静室之中。
“看来曹玄子真人已将我带回道院,只是之前所受伤势颇重,此时怎么毫不觉疼痛?”
正思索之间,他一转身,却见一少年修士躺倒于床榻之上,双眼紧闭,上身赤裸,左臂被纱布重重包裹。
“那是……我?”
心中惊疑只有一瞬,他立刻便反应了过来,自己此时恐怕正在梦中。
既然无故入梦,那么……
方临猛然回头,不出他所料,果一只蝴蝶翩跹穿墙而来,双翼之上色彩瑰丽异常,其尾部还拖有一道流光,如梦似幻。
看到这梦蝶飞舞,他心中立时便有了计较,当即屈膝拱手下拜,朗声道:“弟子拜见师尊!”
声音未落,那蝴蝶便化作一团烟雾,从中走出个敞襟露怀的胖大道士,此人正是黄粱公。
“徒儿不必多礼,起来吧。”
“是。”
方临依言起身,见黄粱公挥手之间,立时有案几茶盏在二人身间凭空浮现,黄粱公随即招呼他坐下。
“还未拜谢师尊赠我重宝,”方临恭谨地斟了一杯清茶,送于师尊面前,“但不知师尊梦中见我,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黄粱公一如早前,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又阻止方临为他倒茶,而是自己亲自动手,“你已经见过梦魇了吧?”
何止是见过,他还亲自灭了几窝!
“是惑心魔的手段吗?”
“是,但也不是。此事还与一位位阶更高的天魔有关,与我也大有牵涉。”黄粱公轻轻将杯中茶水抛出,那茶水随之变作一团雾气,又变化为一面水镜,其中显现出一处梦魇的巢穴,又随即幻灭,“此事牵扯甚大,你修为浅薄,我尚不能告知你全部真相,但你如果再遇梦魇,能不放过,就一定不要放过。”
黄粱公阻止作势要继续追问的方临,伸手一指,水镜中画面再次变化,化为一个红袍童子,“这个你也见过了吧?”
方临定睛一看,当然认得,他哪能认不出这位才刚刚交过手的血海魔子!当即惊呼出声:“阿梨珈!”
“域外降在此洲的两尊魔头,你都已经碰过面了,那么有些事情,为师也就可以交待给你了……”黄粱公略做停顿,站起身来,面上忧色浓重,看向方临的目光也一反常态的郑重,“魔劫将至!”
方临也跟着站起了身,面色虽有微变,却不似黄粱公一样大的反应。
追根究底,他对此并不惊讶。
事实上,域外每两千年都会对此界降下魔劫,只是有三宫和道庭在,每次都能将魔劫顺利剿灭。
“两千年周期已到,众人皆知魔劫将至,有三宫和道庭在,谅那魔劫也掀不起太大风浪,师尊为何如此担忧?”
“这次魔劫不同往常……”水镜再次变化,一尊尊魔头虚影接连变幻,最后一起呈现其上,而惑心魔与阿梨珈的身影,恰在其上,“这是三宫几位地仙十余位道君共同推演所出,一共有十八尊魔头下界作乱,四洲五海,恰好一地两位。”
“但虽然能推算出其人,但地仙与道君们身受一些制约,不能推演他们的方位,也不能亲自出手降服。”
方临悚然一惊,按照前几次小魔劫的记载,如惑心魔、阿梨珈这样强大的魔头,至多只有二十几个。可如今魔劫尚未完全开起,竟然就有十八尊魔头下界,已经与魔劫体量相当。
难道……
他目光转向黄粱公,果见其点了点头,并目露追忆之色,“这次魔劫,烈度恐怕不输万年前那一场滔天魔劫。”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这种一看就涉及机密的事情,恐怕连一般的元神真君都没资格知晓,何况他一个三境道基。
“不只是你,顶尖玄门中的真传以及一些先天神灵的优秀后辈,都已经知晓此事,”水镜重新化作茶水落入杯中,被黄粱公一饮而尽,那茶杯与案几随即化作烟雾消失不见,“域外降下魔劫,本界也会生出应劫之人。”
“可应劫之人,岂会是我们这些晚辈?”方临面露不解,“就算魔劫要持续十年百年,这一辈修士也就是元神境界,虽然也算是有道真修,但是在魔劫之中,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这便是你出身小门小户,见识短浅,不识天下英才了!”黄粱公闻言哈哈大笑,“再说你也太小看元神了,你琅道山也被称作小三宫之一,门里可有五十位五境吗?”
方临默默无言,自从离开琅道山,这还是原主与自己第一次听到有人称琅道山是“小门小户”,偏偏他还生不出什么反驳之意。
“好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黄粱公笑吟吟的看向方临,虽然和善,但在方临看来,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狡黠之感,“你即将修炼灵胎,可有合适的功法啊?”
方临闻言,面露惊喜,原身修为止步,那里会去看后续的功法,他正愁灵胎境界无有合适的法身可以修行呢!
“请师傅教我!”
他期待地看着黄粱公,却见其摇摇头,“我一个先天神灵转修神道,哪里有什么合适你的丹道法身。”
方临眼中期待随之消失。
“不过……”
黄粱公这有些跳脱的性格令方临大感头痛,“师傅,您老人家就不要卖关子了!”
“弥山郡内坠龙山,有一处秘境即将出世,其中有一幅《雷神行劫图》,乃是上清上人所绘,你可前去试上一试。”
“这处秘境虽然隐蔽,但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好些势力都知道其将出世,会派出弟子一试机缘。”
“能得几分,便看你自己了!”
黄粱公话音一落,方临顿觉眼前一阵流光幻灭,随即便是天旋地转。再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榻上,而他的师尊大人,则已不见踪影。
左臂抬起,动作间立时感受到伤口处痛觉。
不须思索,方临知道,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