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不动声色的看了玉兔一眼，后者移开眼睛，不敢与之对视。

玉兔浑身的不自在，它也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窃药之举，太阴宫竟然会沦落成今日这种境地。

它是毁了太阴宫的始作俑者。

玉兔强装镇定，语气有些发抖，“那星君和……太阴宫其他人呢？”

“星君？星君早就死了，月界已经数万年都没有过新的星君了……”

老者骤然停语，他面色古怪的看向一人一兔，诧异在眉头间一闪而过。

他试探性的问道：“你们是从下界而来？”

长生心里一惊，不清楚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

老者见长生默然不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嘴角旋即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感慨道：“没想到老朽行木将就，曝尸沙海，还能在弥留之际见到传说中救世主。”

“救世主？”

“呵……”

老者怪异的笑了起来，他忽然爬动身子，将面前的那盏琉璃瓶向长生脚下推去。

“这叫做夜明灯，行走在暗无天日的月界，它和你的性命一样珍贵。”

长生提起那盏琉璃灯，能见到里面数只萤火虫在振翅发光，成了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你提着它往前走，能走到这片月沙里的最深处。你会在天空与沙海的交界处，看到鳞次栉比的巍峨宫阙，那里就是传说中的禁忌之地，太阴神宫。”

玉兔蹲在长生肩头，迷惑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太阴宫？”

“预言里说，你们要找的人和物都在那里……”

玉兔见他停嘴，大声道：“喂！预言是什么？你这病入膏肓的老头别卖关子！”

老者却似根本听不到它的话语一般，盯着长生一字一顿的说道：“要记住，千万不能让这盏夜明灯灭，它若灭了……等待你的只有一个下场。”

“什么下场？”

老者虚弱的说道：“你往前走三百步，那时再回头看我。”

接着，老者挪动腿脚，再次缩回到原位，蜷缩双腿。

这次无论玉兔再问什么，他都闭上眼睛缄默不语，打定主意不再发声。

长生知道老者已经准备长眠在此了，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玉兔站在他的肩头，气愤的说道：“这老家伙绝对还知道些什么，你现在回去断掉他几根手指，他肯定能再吐露出一些有用的讯息。”

长生神情古怪的看向玉兔，问道：“到底是你修的魔功？还是我修的魔功？你怎么比我要狠多了？”

“这种地方看起来就不太妙，多得一条信息就等同于多捡一条性命。再说了，你就不担忧月儿现在身在何处吗？”

长生淡然道：“他刚刚已经说了，我们要找的东西都在太阴宫。”

玉兔愣神道：“你还真准备相信这老家伙说的话？”

“不然呢？你又指望不上。”

玉兔眨了眨眼，挠了挠头，发现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在二人停止对话后，长生听到后方传来沙沙的磨地声。

面对这道声音，长生再熟悉不过。

当初在药王谷时，那些青头人蛇的半妖一族就是用这种方式向前爬行。

难道说月界还存在这类怪物？

长生转身回头，高举手中的夜明灯。

只见先前留在原处的老者已经被一团硕大的黑影包裹在内，似是在被黑霾咀嚼吞噬。

而那庞然大物在吞咽掉老舍的身体后，竟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长生爬来。

不等长生反应过来，它便已经搅动巨大的身躯，顷刻间抵近到他的周围。

强风吹动长生的衣袖，卷动他的衣袍。

强大的威压在顷刻间到来，而那巨物突起的眼瞳如山丘一样巨大，带给人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这是……”

长生将目光侧移，看到它嘴吻中吐出物体是一条细长殷红的蛇信子。

“白蛇。”

长生这次终于顺着萤火看清了对方的全貌，那是一条通体雪白，体比山高的庞然大蛇。

它的鳞片白的纯粹，白的光滑透亮，看上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

长生肩头的玉兔已经被吓傻了，她将头埋进长生的衣襟，徒留一个毛绒绒的屁股露在外面，瑟瑟发抖。

白蛇双瞳放光，似乎对长生很感兴趣，它在绕着长生周围转了一圈后，多瞄了几眼长生手中的夜明灯。

白蛇最终选择撤离身躯，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之中。

徒留地上繁多的沙印，记录着它的存在。

在感受到那只白蛇离自己远去之后，玉兔把头拔了出来，但全身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兔子对蛇本就有着天生的恐惧，更何况对方的境界全然碾压了它。

许久之后，玉兔似乎才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那只白蛇……比寻常的仙人还要强大。”

长生目露惊讶，他没想到玉兔居然会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但对他而言，虽然方才那只白蛇的压迫感很强，但他并没有感受到无法战胜的绝望感。

长生曾在黎衣身上，感受过更加恐怖，绝望的压迫感。

或者说，只要那个女人站在那里，就会让人窒息。

难道说，黎衣已经比寻常仙人还要强了吗？

可他记得赵仙子明明对他说过，黎衣的实力还未登仙，只是跟一位半步仙人境的九品高手奋力一战，打成了平手。

“你不信吗？”

玉兔看到长生若有所思，强调道：“当年我家主人可是太阴星君最为得意的亲传弟子，星君可是上界神国里有名的仙人，这只白蛇在我看来……与当时的星君也不遑多让。”

长生哦了一声，对玉兔提供的线索兴趣不大。

他将扒拉着胸前的玉兔提起，放到肩头，向前小跑而行。

“得快些赶往太阴宫了。”

“为什么？”

“看来刚刚那位老者并没有骗我们，行走在这片沙海，确实需要提着这盏夜明灯前行，不是这盏灯护佑安全，我们刚刚就已经葬身蛇腹了。”

玉兔回想起刚刚的境遇，有些后怕的点了点头。

长生边跑边说，“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我没有在白蛇身上感应到姮月儿的气息，恐怕真如老者所言，姮月儿已经在太阴宫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