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裘世安走后,贾琮再回到厅里,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大变。
“都说你极得圣上亲眼,今日才算真正明白。”
牛继宗笑道:“前些日子同恩侯吃酒,他说你受圣上嘉奖,得赐了一块能随时进宫陛见的金牌,我先前还当是他的醉话,如今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裘良大声咋舌道:“堂堂一等伯竟这般自谦,叫我等该如何是好?”
众人闻言皆笑。
……
日头西沉。
两府的宴席早已经散了,但此刻宁国府的正堂中,尚有镇国公府牛继宗、理国公府柳芳、齐国公府陈瑞文、治国公府马尚、修国公府侯孝康、缮国公府石光珠等人在座。
这六人,并上荣国公府的贾赦和宁国公府的贾珍两人。
便是当年大乾的开国“八公”之后!
正儿八经的那种。
余下如定城侯之孙谢鲲、景田侯之孙裘良等人,俱都和贾琮一样,要么手握兵权、要么身居高位的存在。
像是贾政这般的,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至于说那所谓的荣国府“当家人”,在众人眼里就是个笑话罢了!
众人坐在在大厅两侧的太师椅上,一起讨论主导着开国一脉的走向。
至于那些已经没落的人家,除非也能出一个如贾琮这般,能带领家族再次崛起的人物,否则是没机会参与进来的。
放在以往,以贾家的情况,都难说是否有资格参与到这般重要的决策之中,但谁让如今贾琮起势了呢?
兵权爵位什么的,一个都不缺,自然重又有了参与会议的资格。
也正因如此,才有那么多人羡慕贾家。
羡慕贾家能再度崛起!
坐在上首的,乃是镇国公府的牛继宗。
自当年废太子一事之后,开国一脉的当家人都死的差不多了,硕果仅存的镇国公一脉就变成了大家的领头人。
再加上如今这一辈的各府当家人,牛继宗也算是最有成就的一个,所以每次开国勋贵一脉相聚,都是牛继宗主持。
“趁着今天贾家大宴宾客的机会,把大家聚在一起,一来是为了叙叙旧,二来也是大家互相通个气。”
轻轻呷了一口茶水。
牛继宗继续道:“自当年废太子一事,虽然事后贾家的老公爷自戕换得了宫里的谅解,但太上皇对咱们开国一脉,终究是不像以前了……”
“不仅如此,这些年我们几家的兵权也在被太上皇有意无意的褫夺,还得被军中那帮新封的勋贵衬着,日子是越过越难。”
接话的是陈瑞文。
现如今,齐国公府的情况虽然比之前的贾家要强一点,但也强的有限,家中唯一能顶大梁的侄子,去年死在了鞑靼人的刀下,空出来的职缺也被人顶替了去。
因此,这日子过的是愈发艰难。
“当年的事情,我等诸家乃是忠心护主,奈何乱军中流矢无眼,正好戳死了先太子那个倒霉蛋,我等又有什么办法?
况且当年打天下的时候,若没有咱们各家的老祖宗毁家纾难,他刘氏怎么可能有今天?”时任京营游击将军的定城侯之孙谢鲲愤愤不平。
“可不就是这样?!”
马尚深感赞同,“若是再照这么下去的话,估计要不了两辈人,咱们这里在座的不少人家,便要泯然众人矣。”
“哎……”
不少人都跟着叹气。
眼见着现场就要变成诉苦大会了,牛继宗赶忙喊停,同时狠狠的瞪了谢鲲一眼,“慎言!”
将他后续的话全压了下去。
“好了,今天是贾琮的封爵宴,大家还是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
牛继宗笑道:“再者说,圣上既然能给贾琮来个九级跳,说明宫里在当年的事情上,态度又有了新变化,这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
马尚皱着眉头复述了一遍。
“对,机会!”
牛继宗捻着鄂下的胡须,笑道:“那帮子新晋勋贵的野心可是不小,而太上皇近两年的身体又常常欠佳,对他们的掌控自然没以前那么足,有些人的小心思也就冒了出来……”
众人一点就通。
纷纷笑道:“想来是宫里到了如今才慢慢发现,这满朝大臣里,只有咱们开国一脉才是真正忠君体国的良臣!”
气氛顿时松快了许多。
这时,上首的牛继宗突然话锋一转,又道:“另外,当今圣上登基十余载,去岁才得以亲政,是以手底下没多少能用之人,岂不也是一场机会?”
“这……”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贾琮不着痕迹的瞥了牛继宗一眼,心里也是惊讶,这里竟然有一位友军!
马尚颇有些犹豫道:“我等都是昔日追随太上皇的老臣旧部,如今大明宫的那位还在,就转投新主,是不是……”
“此言差矣!”
贾琮笑道:“我等开国一脉,向来是忠君体国的忠纯笃实之臣,咱们效忠的从来都只是大乾的皇帝,而非是具体的哪一个,何来旧主新主的说法?”
闻言。
牛继宗眼中一道亮光闪过。
亦是附和道:“这才是老成持重之语,我等开国一脉,乃是与国同休的军功勋贵,自然要做那一心忠于社稷国家的纯臣,谁做皇帝,谁就是咱们的效忠对象……”
…………
转眼间月升日落。
等开国一脉的众人陆续散去,贾琮才一路溜达着回到自家的小院。
才一进门。
贾琮便见到晴雯、如意正在带人收拾东西,不由一愣,“怎么大晚上的拾掇东西?”
“三爷回来了!”
晴雯笑道,“早上你才去了东边府上,后头鸳鸯姐姐就过来,说是老太太把琏二爷东边的院子单独隔了出来,叫咱们搬过去呢!”
“那也不用这么连夜的拾掇东西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这里受了委屈呢。”
“三爷就会拿我们打趣!”
如意端着一盅解酒的浓茶过来,“反正在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不是想着早一日把东西拾掇完了,早些就能搬过去住大房子么!”
说罢,见贾琮已有些迷糊,便又伺候着贾琮洗漱躺下。
贾琮原还想再说两句,却觉着头脑益发昏沉,便只摆了摆手,任几个丫鬟们在那兴冲冲的收拾东西,自顾盖了被子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