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
看着一脸郁色步入大堂的赵景,王府长史程沧与司马周诚纷纷起身行礼。
“两位都坐吧。”
赵景摆了摆手,眼中尽是阴郁之色。
“父皇召孤进宫赐宴,是因为老三回京之故。”
“这么说,荆山上的那群人没有拦下三殿下?”
长史程沧眼神一凝,急忙出言询问。
赵景点点头,沉声道:
“不仅如此,老三还将自己遇袭一事告知了父皇……”
说道这里,赵景脸上阴沉的几乎要滴下水来。
这两年间,他与太子之间的争斗日益白热化,但他始终占据着一丝上风。
在得知赵旭返京之后,向来强势,不喜欢任何变数的他便生出了让自己这位三弟永远回不到神京的想法。
却不料,最终功亏一篑,还让这位三弟将自己的一个后手有意无意的告诉了父皇。
“这样一来,”司马周诚捋着颌下几缕山羊须,思忖片刻,凝神道,“陛下虽然仁厚,但面对三殿下之言,也会大发雷霆之怒。王爷,要不我们及时传信与荆山,让他们将核心成员暂时隐藏起来。否则,等到大军压境,那时已是悔之晚矣……”
赵景眼中闪过赞许之色,正欲开口,却听得一旁的程长史道。
“王爷,周司马,依程某之见,暂时不用告知荆山那些盗匪。”
“哦,这是为何?”
赵景鹰眉微挑,淡淡问道,周司马也同样面露疑惑之色。
“王爷或许是忘了,半年前,京营出兵剿匪,却耗费了数日光景,连盗匪老巢都没有寻着,最终只得灰溜溜撤回大营?”
程沧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此次虽然陛下震怒,但京营毕竟已无当年之勇,想要一举将张头领他们彻底剿灭,恐怕是千难万难。王爷莫忘了,京营是不是过江龙还在两说之间,但那张头领却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啊……”
“可若是万一,京营击破了王洪义手下的盗匪,找到了王爷与他们来往的信件,那王爷可就麻烦大了。”
周司马皱着眉头,说出自己最担心的地方。
皇子与盗匪有着书信往来,而且还涉及其他皇子被追杀之事,这种事情若是曝光出来,那自己这位主子将会彻底失了圣眷,再无问鼎九五之尊的机会了。
向来求稳的周诚,只感到自己这位同僚对于形势的判断,似乎有些过于乐观了。
“周兄将心放到肚子里就是了。”
程沧哈哈一笑,道:
“半年前,那京营连王首领的老巢都找不到,难道过了半年,这群废物就能将王洪义麾下的盗匪给尽数剿灭了?换成旁人,也觉得这完完全全不可能啊!”
周诚正色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事关系到王爷大计,不可不慎重!王爷莫要忘了,再过不到两月就是陛下的大寿。如果京营连国都周围出现的盗匪都不能剿灭,且不说京营的脸面都被丢光了,单单陛下过大寿时,心中也会不踏实了。”
程沧一拍脑袋,略有些懊恼道:
“若不是周兄提醒,我差点忘了陛下大寿这一遭。王爷,还是遣人告诉王首领一下吧,这次京营十有八九会动真格,不剿灭王首领麾下盗匪誓不罢休。”
赵景见两人意见一致,当下便点头应下。
“既然两位先生都这么说,那孤就书信一封,遣心腹人给王洪义送去。”
…………
第二日清晨,天色方蒙蒙亮。
太极殿中。
赵恒头戴通天冠,身穿冕服,端坐于龙椅之上。
在京五品以上官员,面色庄严,按照文武,依次排开,文官居左,武将居右,在丞相和太尉的带领下,手持笏板,经过殿外的玉阶,步入太极殿中。
“臣等见过圣上!”
面对着高居龙座的赵恒,众臣俯身而拜。
“众卿平身。”
赵恒微笑道。
一片谢恩慎重,侍立于赵恒左侧的内相张楚将手中净鞭连甩三下,随即高声道: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只见下方,工部尚书薛怀手持笏板,出列奏道;
“陛下,临江、宁江、靖海三府知府近日皆上奏表,言及沧龙江沿岸自年初开春至今,雨水较往年多出近两成,而沧龙江江堤年久失修,多处不堪重负,请户部拨银,力争在夏汛来临之前,将河堤整修一番。”
赵恒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点头道:
“江堤一事,关乎诸府民生,不可不慎重,允奏。”
户部尚书杜明听到又要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掏钱,眉头微皱,沉声问道:
“薛尚书,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去岁秋季,户部不是拨了百万两白银,用以修缮河堤,应对秋汛么?这么多银子,不到半年便尽数花完了?”
工部尚书薛怀忙解释道:
“杜尚书也不是不知道,这沧龙江东西绵延一千五百多里,去岁那百万两白银,只不过将其中最紧急的十分之一简单修缮了一番。要想将江堤彻底修缮完毕,最少还需要五百万两左右。”
“五百万两,你工部怎么不去抢?”
户部尚书杜明听到最后,气得直翻白眼,忍不住反唇相讥道。
五百万两?
整个国库才多少白银,你工部直接狮子大开口,一张口就要走五百万两?
那大楚其他事情还做不做了?
“诸公,朝堂之上,注意言行,莫失了体面!”
看着杜明有化身喷子的迹象,张楚轻咳一声,淡淡提醒道。
杜明闻言,脸色一正,不再与薛怀争辩,向着赵恒深施一礼,退回到队列之中。
“此事关系重大,当需慎重行事。齐相,你和两部共同商议一下,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
赵恒看向丞相齐津,说道。
“老臣,遵旨!”
历事两朝,年近六十,须发皆白的丞相齐津拱手应下。
赵恒微微点头,又道:
“李卿!”
“微臣在!”
监察院御史大夫李致远从百官之中走出。
看着这位面色刚硬、做事果决的心腹重臣,赵恒温声道:
“这几日,李卿在监察院中选出得力人手,报于朕知,随后出京巡查沧龙江、嘉宁江沿岸,以备不时之需。”
沧龙江如此,那与之相比更为靠南的嘉宁江呢,是不是也是雨水偏多?
作为楚国之主,赵恒不得不未雨绸缪,甚至做好了实在不行便动用内库的打算。
李致远拱手应命。
每逢夏秋两汛到来之前,这也算是监察院的常务事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