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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尸山

蓝臻羽带姓喊他字,喊字是为了对平辈的尊重,带姓是为了区隔二人的地位。那聂英又为何总连名带姓喊他本名,他当然问过,聂英就笑回了一句:好听啊!

可偏生,他大哥二哥都喊他字。虽说他的名与字都是兄长二人起的,可他少时确实为大哥二哥喊聂成华“阿芳”而吃味儿过。不过全家人都喊“阿芳”,就他喊“聂成华”,渐渐的,他也不吃味儿了,反而骄傲起自家娘亲、兄长、阿姐对他喊的都不同。

之后他才明白,他大哥二哥为何喊他浩清。喊字是尊重,平辈对平辈的尊重、长辈对后辈的尊重,比起什么小名更高贵了些。

蓝臻羽不知道为何想起了这些,但眼眶不热了,却乾涩涩的。他低下面门,瞅着不再噙泪的风青,道:“风青,你杀过人吗?”

风青一颤,急道:“没有!我是个医者!”

医者就不会杀人?蓝臻羽勾起一抹毫无感情的笑容,道:“总有一天你的双手也会染满鲜血,你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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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青语塞一时,这些他都想过。他抿了抿唇,垂眸道:“怕。”

蓝臻羽笑道:“我也没杀过人,但我不怕。谁敢动我蓝浩清的人,我会要他血债血偿。你明白吗?”

风青绷起湿黏一脸,他明白蓝臻羽说的,可他不明白为何要与他说这些。他吞了一口唾沫,点头道:“明白。”

风青知道那是警告,但警告对着他说是没用的,他半点权力也没有,他压根影响不了任何事,甚至一个不小心,连自个儿的命都会在风家搭上。

到底过去了多久,聂英算不出来,他的时间观念一直都不大好,更别说处于这种又累又饿全身又疼得发狂的状态了。

不过比起自己,他更关心旁边躺的那个人。他也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了给那人盖,可衣服上下都是血,黏住了。

聂英方才差点没吓死。陆苓喝了药后,身子剧烈抽搐了好几回,还咳了两口血出来。聂英只能抱着他,拽着不安,揪着那一点希望不放。

现在陆苓缓过来了,脸色一样苍白,但呼吸顺畅了,紧咬的牙关终于肯松开了。

聂英伸手轻抚陆苓干涩的嘴唇,莫名的,想使之再湿润一次。

他心中一惊,立即抽回手,将那个可怕的想法抛掉。

本就昏暗的洞窟因为浓烟窜入变得更加灰蒙,黑泽还是睡得香甜,假若体型缩小再缩小,聂英真觉得黑泽就是只大犬,挺可爱的。只是杀了人就不可爱了,他们蓝家的狗最多就能咬死山鸡兔鼠,咬伤山猪,再由他们取之性命。

很闷。聂英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替陆苓搧着风,他想,闷闷的肯定睡不好吧。

他叹道:“也不知蓝臻羽他们如何了,也没讨论出去之后该如何是好,但依风棋这般大费周章,应是不会痛下杀手的……但愿如此。”

他瞧向身旁那人,仍是叹道:“陆师姐啊陆师姐,你醒醒吧,说说话、看看我都好,我很慌啊……”

陆苓也有可能就这么一睡不醒的,不过到了那时候,聂英也会睡着的,除非灰烟能不再窜进来了。

他也想过要不顾三七二十几,拚死拚活把陆苓带出去,可眼下他自己都动不了,又如何拖着体型比他还大的陆苓?

他摇了摇那厚实的肩膀,眯起双目,憋着心中那万千思绪,道:“陆苓,你醒醒,你还欠我一首曲,等咱们出去了,你就弹……不,你又没带琴来。不管了,反正你醒醒吧?如果你现在醒了,我保证、我保证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

顿了顿,他止了动作,登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聂英将手抽回,转向了另一侧,撑着冰冷刺硬的石面,忍着全身疼麻躺了下来。

如果背对着陆苓,他至少知道身后有个人,至少不必看到那死白的面容,至少能假装陆苓没事,只是睡在他身边。

,。

聂英阖上眼目,他希望下次睁眼的时候,能够雨过天晴。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只是一下下,聂英以为自己在作梦,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戳了戳他的后背。算了,黄粱一梦吧。

他没睬理那两下轻拍,直到──

“……聂英……”

直到一道虚弱的喊声不偏不倚地传进耳里,渗入脑儿里,窜上心头。

聂英蓦然睁眼,扭身一翻,他恢复方才的姿势,双目圆瞪,穷尽力气去看,等视线堪堪清晰起来,霎时又模糊了。

泪目涔涔。只见那冰山冷面染着温泉的热度、日暮的色泽,比铺身的外衣更加苍白的双唇吐出浅浅喘息。聂英咬牙,敞臂扑了上去,又扯到了胳膊的伤,哭号道:“陆苓!我这不是在作梦吧!”

才将身子撑起三寸的陆苓又被压了回去,后脑撞上石面,反而让他发昏的脑儿清醒多了,他轻声道:“在你梦里,我就这般狼狈?”

身上的人定了一定,接着是一声清笑。

聂英撑起半身,虚泪两行,流过鼻侧,被上扬的唇角接着正着,破颜道:“我没梦过你!”

陆苓缓了缓气,抬起右手以指背逝去一条清泪,道:“别哭,这不是梦。”

聂英又笑了笑,道:“我知道!我高兴嘛!见到活生生的你真好!喜极而泣你听过不?”

陆苓道:“听过。”

“那就是了!”

聂英语中带笑,目中噙喜,一双桃花眼儿玲珑水致,他拉下陆苓的手,又替他将外衣拉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道:“你躺好,别乱动,君子动口不动手,听过不?”

陆苓道:“听过。”

聂英欣然:“那你现在感觉如何?”

陆苓颔首,道:“还行。你又如何?”

聂英道:“又是还行?到底行不行?我很好,就是血流得有些多,烟吸得有些多,头昏!至少像我这么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陆苓寻思片刻,道:“嗯,头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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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聂英忍俊不禁:“是我头昏!不是让你跟着我说一样的!我的天啊,你是脑瓜儿烧坏了吗?”

陆苓摇摇头,道:“我也头昏。”

聂英猛然一怔,沉默了半晌,讪讪搔着脸,道:“哦,早说嘛。除了头昏,还有哪儿不舒服的?”

陆苓又摇了摇头,道:“使不上力。”

聂英伸手复額于陆苓,不像刚出炉的馒头了,倒像是被晒熟的馒头。待手抽回,他将方才陆苓饮汤剂后的状况说了个遍,起头说了句他差点儿吓死,语末又说了一遍。可他没说怎么喂的药儿。

陆苓道:“那汤剂药效强,非不得已不能用,先前那药丸是第一帖,没吃便不能用汤剂。”

聂英摆摆右手,道:“什么药啊我不懂,反正你醒了就好。蓝臻羽他们不知如何了,外头的火要是再不灭,咱俩得熏死了!”

陆苓吁出一口气,道:“你不是说,我现在醒了,我们就一定能活着出去?”

“……”

聂英霎时呆住,静默片晌,惊道:“你有听到!你是醒的!”

陆苓挤了挤眉间,道:“听得到,动不了。”

聂英倒抽一气,神情愣愣的,脑儿里一片空白,又惊又喜,七上八下的。

陆苓咳了两声才唤回他的神志。聂英紧张地凑面过去,道:“没事吧?”

陆苓撇过视线,道:“没事,咽喉痒。你离远些。”

聂英怔了怔片刻,依言退回,他想到了喂药的事,双颊不禁染上热度,这个时候竟然还庆幸灯火昏暗,笃定陆苓不会发现。

陆苓确实没有发现,他压根没看那张脸。

寂静一时,忽然吵杂起来,不是聂英或陆苓,不是洞内,而是洞外。

落雨了。

滴答一声,清晰细腻,于洞中响亮。聂英蓦然抬首,又是滴答一声。他瞧见了,祭坛上方滴水了,雨点被祭坛顶端接个正着,如此也能解答石柱顶端确实是个凹碗了。

唐禹轩说上头有洞,还真是。

聂英愣愣道:“陆苓,下雨了。那外边的火……会熄吗?”

其实他没想过没有日夜之分的法阵内竟然还能下雨,顿了顿,他闪过一个念头:那么多尸体,血流成河,下个雨就冲干净了,不费吹灰之力。

陆苓淡淡道:“天降甘霖,雨过天晴,拨云见日。一切都会好转的。”

聂英俯面,道:“你的病也是吗?”

陆苓浅瞥过去,目中却噙着深沉决毅,道:“是。”

聂英笑了。

当清新攫住浓烟,净化了沉闷,雨落在外头,却洗净了聂英心中的怨愤。

从祭坛上方落下的雨滴已经成了一条蜘蛛丝,绵绵不绝,滴答声变得特别温和。

聂英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扬唇笑道:“哈哈!我还是头一回喜欢下雨!”

,!

陆苓揉着额角,向右瞥去,道:“你不喜欢下雨?”

聂英侧头灿笑道:“不喜欢!但我不是讨厌下雨本身,只是下雨就有可能打雷。”

陆苓定了一定,将手压在外衣上,道:“你怕打雷?”

聂英愣了愣片刻,失笑道:“你怎不是问我不喜欢打雷,而是直接问我怕不怕?”

陆苓的眉目间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冒失,沉默须臾,道:“……觉得多余。”

聂英放声大笑,甫笑两声便吃痛而止,他按着左臂连连喊疼,整张脸都皱在了一块,他干笑道:“嘿嘿……你说对了,我怕打雷。你可别笑我……不,你笑吧!”

他就盼着陆苓笑!

陆苓当然没笑,还蹙起了眉头,道:“无事可笑。”

聂英啧了一声,瘪嘴道:“你到底会不会笑?”

陆苓没有答话。他只是答不出来。他到底会不会笑?自己也不知道。

见他迟迟没有说话,聂英抚了抚左臂,道:“陆苓,你说眼下我俩有啥事好做?”

陆苓又沉默了一阵,道:“祭坛。”

“祭坛?”

聂英疑惑一声,朝祭坛看去,记忆堪堪浮现脑海,他惊道:“祭坛里的那东西!”

陆苓道:“那里阴气重,兴许真是源头。”

聂英困惑一脸,道:“不是活物也能是源头?”

陆苓皱了皱眉,道:“你说说对夜宴的了解。”

聂英歪了歪头,道:“不就是阴气邪气极重的妖魔鬼怪激起一定范围内的邪物,造成群魔乱舞吗?”

“……”

陆苓语塞一时,他舒展眉头,却懒得张口,可又见聂英一脸天真单纯,他只好叹道:“你才在学堂答了怪乃世间一切异变之物,那怪,不一定是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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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英眨了眨眸子,嘴张成了一个圆,恍然道:“哦!确实是这么回事啊!”

陆苓无语。聂英又笑道:“那我去祭坛翻翻看,我休息够久了,正好起来活动活动,憋死我了!哦,陆小千金您贵体要紧,就请在此处等小的给您捎好消息回来吧!”

陆苓沉面,仍是无语,看聂英的样子,的确是恢复精神了,特别惹人厌。

聂英哎哟几声站了起来,他扭了扭颈子和右臂,全身满是脏血与尘土,活像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他冲着陆苓又嘿嘿笑了两声,步履蹒跚行向祭坛。

陆苓仍是不放心他,硬是翻了个身,撑着抬头看去,不知是昏暗之故,或是脑胀发昏,他总觉得看不清楚。可聂英明明是越来越靠近光源的。

聂英第一次觉得走路能这么累的,也没想到这条路这么远。他终于走至碎成一地的祭坛前,只剩那长形大石完好无损,他想,这应该是张桌案,摆设祭品之用。他老觉得奇怪,风棋怎么可能不知这洞里有祭坛与黑泽?说起来这麒麟岗又是什么地方?为何走尸如此之多?尸体又是从哪儿来的?

他眉头紧蹙,一边伸手将较小的石块搬开,一边理清思绪。他想到一件骇人的事。

世家仙门为防妖邪乱入,应该多少会布下结界,即便不强,又怎可能在地界内引发夜宴?而且看这麒麟岗的位置离本家也算很近了,那么走尸不可能从外面来的!

昆仑山是座尸山!

他翻开一石,重重闷响荡起了他心中涟漪,额角一滴冷汗流下。还在外面时,那时没多注意,现在仔细一想,那几百具走尸的衣着,虽然又脏又破,几乎看不出原形,但那些的确是风家的八卦麒麟裳。

他登时绷起全身,不知要不要告诉陆苓这件事。他深吸两口气,决定先专注在眼前的事上。

对石块又搬又踢的,最后他还去取了把破剑,又翻又搅的。直到满头冷汗热汗混在一起,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见底了。

符箓就在石壁上,这儿倒是挺亮的,要不是他没力,陆苓也使不上力,他早让陆苓过来照照光了。

一个巴掌长、通体黑锈的东西就躺在那儿,聂英用破剑戳了戳,还是那感觉,有点儿软又有点儿硬。

他将破剑丢开,只有一手能用就是麻烦。弯腰取物,他没料到那东西竟比想像中的更轻,甚至重量都来自外边的黑锈。

这东西巴掌长,一手不能完全握住,似是圆筒形。

他跳下石块,像得了什么奇珍异物似的特别新奇,加紧脚步回到陆苓旁坐下,将东西也放了下来,道:“取到了!我灵力被封死了,感觉不出什么,你看看!哎,且慢!你可别再运功了!”

陆苓侧身躺着,应了一声,左掌握住那东西,细细感受了一会儿便将手拿开了。见他脸色不对,聂英急急问道:“陆苓,什么情况?”

陆苓抬眸看去,道:“是邪物,但不知为何物,看这外形,许是卷轴。”

聂英捡起那物,皱了皱眉,疑惑道:“卷轴?嗯……该不会又是画像吧,唐小三送给云飞的──”

,。

他戛然止住,但止住的只是话语,因为他转话为笑,一笑又扯到伤口,他只能憋着又憋不住,笑靥扭曲得不行。

陆苓沉面,知道他想说什么,也想起了一事,道:“你,不也赠过我?”

聂英霎时止住笑声,愣怔一脸,瞅着陆苓沉凝一脸,细细思量,终惊道:“对哦!我也……”

顿了顿,他又叫道:“不对!我又不是赠你我的画像!那是我画你!不一样的!你别多想!别恶心我!”

陆苓心内无奈,他什么也没想,且还不知是谁在恶心谁。

见他不睬,聂英顺了顺思绪,转笑道:“喂,既然都说到这个了,那我问你,那礼物你可还喜欢?”

陆苓撇开视线,淡淡道:“没有什么喜不喜欢。”

聂英怪笑道:“那你觉得我画得如何?那个月每日睡醒都见你那副模样,都印在我脑儿里了!哎,对了,你放哪儿去了?”

陆苓原想一句不答,最终仍是勉强说了句:“……还行。”

聂英大笑,又笑了两声就不笑了,他真觉得自己一定得忍住别唪,一唪就全身疼。

过了一会儿,聂英打量起那卷轴满锈,道:“祭坛的锈都得用灵力破开了,那这玩意儿的也得用灵力了吧?”

陆苓轻应一声。

聂英将卷轴放到背后,道:“那不管了,等出去了再说,大师兄二师兄肯定感兴趣的!哎,对了,我记得玄机大哥也挺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吧?要不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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