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出现苏亦面前的白槿,满脸激动的望着他,说着了这句经典的台词。
苏亦已经脑补接下来的部分。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但我还是来了。”
好吧,这些经典的场景,对于苏亦来说不合适。
面对满是激动的白槿,他没有太多的废话,直奔主题,“找你有事,咱们都外面聊一聊?”
白槿嗯了一声,跟在苏亦的后面,有些疑惑地望着旁边的苏放,却没发问。
模样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完全不像一个学姐该有的姿态。
出了教学楼,苏亦也不习惯他跟白槿两人一前一后,苏放跟在旁边的沉默不言宛如保镖的画面,率先说,“关于你昨天说的事情,我想了想,决定跟你爸聊一聊。”
这时,白槿一脸警惕地望着他,随即见到苏亦露出讥笑,才说,“我知道我爸是个烂赌鬼,但他毕竟是我爸,昨天回家我已经劝他不要为难你了,所以,你不要找他好不好。”
苏亦问,“你在担心什么?”
白槿不说话。
苏亦说,“你是担心我会找人对付你爸。”
白槿没有摇头没有点头,只是沉默。
沉默就代表着默认。
苏亦见状,笑道,“看看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堪比王启隆这样的大混混了。”
白槿连忙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苏亦问。
白槿小声说,“你们苏家村的人,在黄塘中学打架比较厉害。”
原来如此。
敢情苏家村的学生在黄塘中学已经树立起来如此彪悍的形象了。
看着一脸担忧地白槿,苏亦说,“你想多了,这位是我堂哥,我们也不对付你爸,只是找他了解一些王启隆的事情。某种意义来说,王启隆是咱们共同的敌人,对吧。”
白槿不说话,苏亦继续说,“你爸被王启隆做局,欠下3万块的赌债,咱们的恩怨也从这个开始的,不然,咱们理论上来说是不会有交集的。你之前,还找我询问投稿的事情,想赚取稿费替你爸还债,这个想法过于天真,所以我建议你去卖茶,现在看来,你也没去卖茶。”
白槿辩解,“我听你的话,去建立QQ群拉人推销隔壁县的绿茶,结果,根本就没有买好不好。”
说到这里,这姑娘一脸哀怨。
苏亦见状,都乐了。
这位还真是个人才。
执行力还挺强的。
还真去当卖茶女了。
看来,她父亲白建国欠下的三万块钱赌债,已经快要把她压垮了,不然,也不会抓住一根稻草,就使劲去拽。
奈何,她没有苏亦的眼界,自然不知道“卖茶女”的精髓。
一想到这,苏亦也觉得这事可以去操作一下,便道,“卖茶的事情,以后咱说,只要这一次把王启隆的事情处理掉了,你爸的赌债我也顺带帮你处理,同样,以后你还想要卖茶的话,我可以教你。”
“真的?”
白槿一脸惊喜。
苏亦冷着脸,“我有必要骗你吗?”
“也对,你文章写的那么好,懂得那么多,成绩那么好,人那么聪明,肯定也会挣钱。”
苏亦还没说啥,这姑娘就已经帮他完善人设了。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对付王启隆。
“这些以后再说,你爸现在在哪里,我想见他一下,了解一下关于王启隆的事情。”
苏亦也不想浪费时间了。
白槿却说,“你想了解,也可以问我的。”
“那就说说爸是怎么认识王启隆的吧。”
白槿陷入回忆,开始讲述着她家的故事。
“我爸是泥瓦匠,王启龙是包工头,有活就找我爸干,我小时候经常去工地玩,也认识王启隆,甚至,小时候,我还帮忙带着王天瑞。”
“我爸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打麻将,结婚以后,天天打麻将,也不怎么干活,再加上王启隆工程队喜欢欠薪,我爸跟别人打麻将没有钱就借钱,也经常因为欠债赖账跟别人打架,王启隆帮忙处理了不少的麻烦。”
“后来,他开赌场,就让我爸去看场子,结果,我爸监守自盗,拿了不少的钱去赌,都输掉了。不过,我知道,这一切王启隆故意的,他故意让我爸从场子拿赌资,然后找人做局,坑我爸。”
故事听下来,也没有让苏亦意外。
王启隆连大陆老板都敢坑,坑白建国这样的烂赌鬼不要太容易。
他好奇的是,“你爸有什么值得让他坑的?”
这一刻,白槿咬着嘴唇,脸色羞愤。
啥情况?
自己这个问题,让她难堪了?
自尊心这么强?
苏亦见状,“你可以不回答,不愿意说就算了。”
没有必要逼迫着人家自爆隐私,没有必要。
不曾想白槿还挺别扭,“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因为我妈……”
得,苏亦已经开始脑补后续的剧情了,果然,是隔壁老王啊。
我靠,果然是他们黄塘镇这帮挣了点小钱的包工头会干出来的事情。
就白槿这小摸样,就可以推测出来,她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姿色了。
后面的故事,也没有必要听了,“行了,这事别说了。”
白槿却坚持,“也不是什么秘密,镇上好多人都知道了。”
这姑娘,确实挺拧巴,还逆反。
苏放见状,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让白槿放不开了,就说道,“你们俩先聊,我先去买包烟。”
苏放离开,苏亦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你妈不是跑了?”
“那是后来。”说着,她也破罐子破摔了,“其实,我也不怪我妈,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谁让我爸好吃懒做,还是一个烂赌鬼呢。”
这些故事,苏亦真不愿意继续听。
在镇上,这样的破事太多了,没啥新奇的,别说,镇上他们村比这还荒唐的都有。
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面,白槿的道德观必然是扭曲的。
不然也不会对自己一个初三的小屁孩上演仙人跳。
“所以,你家现在就靠你爸跟别人做局坑人养你们?”
白槿没有否认,也没有默认,“还有我奶,她在捡垃圾,做一些散工,我现在也可以养活我自己,学校对于我们校园广播站的学生有补助,免除住宿费,每一个月还有一百五的生活费。”
难怪。
之前他还疑惑,为啥校园广播站的姑娘们,为啥每天都可以风雨无阻,按时六点醒来播音,果然,是补助啊。
150块看起来很少,但真的挺多了。
现在他们黄塘中学的一个学期的住宿费也就50块。
大部分学生的生活费120左右,从这一点来说,白槿可以结余30块。
再加上她奶奶挣一些钱,以及白建国坑蒙拐骗赚来的钱,一家子,不算太富裕,但真要多凄惨,也不见得。
但这样一个家庭,偏偏还生出白槿这样一个模样水灵的姑娘。
这就不好办了。
这不,王启隆帮自家儿子王天瑞坑苏亦,本能的反应就是利用白槿的美貌。
果然,祸水啊。
现在了解到白槿的家庭,也了解他家跟王启隆的关系,但,该了解的内容却啥都了解不到。
他只能继续问,“你不说自己小时候经常在工地待吗?那王启隆跟大陆老板的事情,你知道吧?”
白槿面露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苏亦会突然提到大陆老板。
但,见到苏亦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只好说道,“知道,初中的时候见过,有些胖,好像是茂明人,以前还介绍咱们黄塘镇好多人去那边打工,人挺好的,但,我初三的时候就失踪了。”
“具体怎么失踪的,你知道吗?”
苏亦的问题太过于直白了,搞得白槿发懵,她直接摇头,“不清楚。”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很快就转口说,“我可以帮你问我爸,他当时经常帮大陆老板跑腿,挣一些烟钱。”
苏亦见状,也知道这姑娘已经意识到自己找她爸所为何事了。
苏亦也不打算隐瞒。
他只需要询问当时的事情,然后查缺补漏,跟记忆中的事情互相验证罢了。
“你爸,现在在家吧?”苏亦问道。
白槿摇头,“不知道,先回家看一看,要不然就在赌场。”
她这话,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在黄塘镇,王启隆开设的赌场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一直都没有被处理。
就算他们举报,也是隔靴搔痒,作用不大。
苏亦把在小卖部跟老板娘瞎扯的苏放喊过来,一块去白槿的家找人。
苏放说,“你俩等一等,我去把摩托车骑过来。”
很快,多处掉漆的二手嘉陵出现在苏亦的面前。
苏放说,“上车。”
苏亦跨上摩托车,白槿有些扭捏。
“上来吧!”
白槿最终还是坐在苏亦的后面,她穿在T恤牛仔裤,不是裙子,也没有避讳,直接跨坐而不是双腿侧坐。
但多少有些顾及,也没有抱着苏亦的腰间。
“坐稳了,要出发了!”
结果,摩托车刚刚启动,苏放就来一个急刹。
身子后来,传来一阵推力,白槿整个人都趴在苏亦的身上。
双手也下意识搂住他的腰间。
很快,这姑娘也放开了。
但,触感是实打实的。
没想到,这姑娘的资本还挺大。
“我靠,走路不看路,小屁孩你找死啊。”
原来是前面有小朋友在马路横冲直撞。
但,苏亦透过反光镜,看到苏放跟自己挤眉弄眼的,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白槿的家就在胜利街,这一点,苏亦的记忆没有错,但具体在哪个位置,他就不清楚了。
黄塘镇民国时期曾经是县府所在地,所以一些街名以及建筑都时代特色。
胜利街的建筑大部分都是南洋的骑楼风格,不过保存的并不好,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都有些破破烂烂,因为是私人住宅,又没有政府牵头修缮,所以,经过多年的私自改建,整条街的建筑风格已经乱七八糟了。
但,五十年代之前,能够住在胜利街的人,祖上都是阔过的。
从这点来说,白槿家很有可能是大户人家。
但,现在嘛,沦为破旧的代名词。
甚至这一带的建筑,在苏亦的记忆中,就没有过改变,一直都没有拆除或者重新修缮,始终保持破旧的状态。
白槿的家在街尾。
街道越走越窄,都已经不能用街道来形容,只能说是巷口了。
实际上,这个巷口也叫朝阳巷口。
很霸气的名字。
但就是一个破旧的小巷口。
白槿的家,临街的建筑是一个二层小楼,不是钢筋混泥土结构,而是用白灰砌墙,然后在中间夹着木板隔断的楼层,具体啥结构,苏亦也说不出来。
苏放在外门守着摩托车,苏亦跟随白槿进入其中。
穿过前楼,进入中庭院子,就放满了各种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废弃纸屑。
从眼前这一幕,就可以证明之前白槿并没有说谎。
她奶奶确实捡垃圾的。
白槿把苏亦领进门以后,就让他等一等,就朝着院子里面走进入。
苏亦开始打量着院子的一切。
院子后面是一间小瓦房,还有烟窗,应该就是厨房了。
此刻,烟窗还冒着白烟,应该是有人生火做饭。
白槿很快就从厨房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跟苏亦年纪差不多的女生,模样,也挺漂亮的。
对方,还好奇地打量着苏亦。
白槿介绍,“我妹妹,白芍,今年初二。”
苏亦见状,点了点头,“白芍,你好。”
“苏亦学长好。”
小姑娘还挺有礼貌。
“你认识我?”
白芍点头,“以前学长在领奖台上讲话,见过好几次。”
苏亦也不意外。
他在黄塘中学,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了。
尤其是在初中部,认识他的人也不少。
见到苏亦好奇打量家里的布置,白槿脸色露出自嘲的笑容,“家里臭,我就不请你喝水了,除了,妹妹之外,我奶跟我爸都不在家。”
这也没啥。
这个年代,在镇上,捡垃圾的人还不少,小时候,在村里苏亦也没少捡垃圾换冰棍。
他也不觉得她家真的就臭了,“煎鱼的味道挺香的。”
“啊,快焦了!”
白芍啊了一声,就跑回厨房。
“我们直接去赌场吧,要是赌场找不到人,只能等我爸回来吃饭了。”
黄塘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很快,就到红旗街赌场。
不出意外,白建国就在其中。
见到白槿出现在赌场,白建国骂骂咧咧地从里面走出来。
似乎他还挺害怕自家女儿的。
然而,见到外面的苏亦,一脸胡须拉杂,因为嚼槟榔,满口黄牙的白建国,就语出惊人,“小子,不管你要干嘛,想要找我打听消息,就要给一千块。”
好家伙,一见面就开始讹钱了,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