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戒毒人员愿意在戒毒所多待一秒钟?或许真的有呢?
我不想和王睿争执。杨光涛则是陷入了沉思,在考虑我猜测的可能性。
“该做的准备我们已经做好了,还是要实际行动了才能知道结果,先和黄小平的家属接触一下再说吧,黄小平这边也思考一下怎么去做工作。”杨光涛揉揉眉心,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主意,只能在行动中检验。
本来联系家属的事情,应该是由所政管理科直接负责的,但是现在他们也是人手紧缺、焦头烂额。宋所长授权让杨光涛以一大队领导的身份,直接联系家属。
等了不到半天时间,所有程序就都落实下来了,办案机关那边也麻利的将黄小平因病变更社区戒毒的决定书传真了过来。人命攸关的大事情,只要手续到位了,谁都不敢马虎。剩下的就是对接家属来接人了。
在所部的小会议室里,就我们三个人安静的坐着,杨光涛拿着手机思考了一会,还是拨通了电话。先打给黄小平的妈妈。
“喂,你好,请问是黄小平的母亲吗?”杨光涛开着扩音,让我们都能听得见。
“你是?”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听不出年龄。
“我是S省第五强制隔离戒毒所民警,黄小平的管理警官,我姓杨。”因为入所的时候,是要求每个戒毒人员都要打电话通知家属的,所以黄母是知道黄小平在强戒五所的。
“杨警官你好,我是黄小平的妈妈。”电话那头听到杨光涛的介绍,一下子热情起来。“小平他最近好吗,听不听话?”
“......”杨光涛停顿了一下,决定还是直接说的好。“黄小平身体状况不太好,现在被送往了医院在进行治疗,他的情况不适宜继续戒毒了,我们这边已经办理好了相关手续,希望你们家属能过来接一下黄小平。”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我们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生怕真的出现预想中的情况。
杨光涛见对方没有说话,和我们对视一眼,都能看得出彼此眼中的忧虑。“黄小平吸食毒品的时间太长了,对身体的破坏很大,他现在......”
“是我害了小平......”杨光涛还没解释完,电话里就传来了哽咽的声音,打断了杨光涛的话。
果然,和黄小平自己说的差不多,黄母一直觉得是自己给黄小平找来的止痛药害了他。
“有些情况可能需要当面和你说才行,现在最紧要的是黄小平的病情,他在我们这里治疗起来十分的不方便,可能会延误病情。”杨光涛说的很委婉,不敢直接在电话里透露太多的情况,就怕连家属的面都见不到。
电话那头也反应了过来,开始着急起来:“我跟他爸这就来,他在那个医院?”
听到这句话,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把医院的具体地址说了,并叮嘱他们带上相应的身份证明。雨城市很大,两位老人要赶过来很不方便,会花上一些时间,但是只要家属能出现,那么事情就会顺利很多。
接下来就是做黄小平本人的工作了。我们又风风火火的赶往医院,希望在黄父黄母来到之前,与黄小平也沟通好。
一路上商量着,让我直接跟黄小平沟通,因为现在来说,黄小平对我起码是有一点点感激之情的。
杨光涛对我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项,反而让我更加紧张了,联想到王大队让我独自跟严良和谈话时,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去谈,该说些什么,最终反而被严良和牵着鼻子走的事情,甚至都打起了退堂鼓。
看着我局促的样子,杨光涛轻轻拍拍我的肩膀,“真诚的去沟通就行,听听他有什么诉求,我们都在旁边,你接不上的,我会帮你。”
“呼”在病房外长舒一口气,我还是壮着胆子和杨光涛走了进去。
病房里,黄小平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一旁各种仪器闪烁着,两个值守的民警也只是坐着发呆,没有任何的交流,气氛沉闷压抑。
“黄小平,待会你父母会过来。”看着禁闭双眼的黄小平,我打算直入主题。
果然,黄小平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你现在的病情需要得到更好的治疗,我们已经为你办理了变更手续。”我看着黄小平的眼睛解释道。
黄小平面上无惊无喜,并没有想象中将要恢复自由的欢喜,反而把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停顿了一会,等着黄小平问我问题。
可是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抿着嘴看着我。
“回去了就好好治病,那东西就不要再碰了......”
“我时间不多了,是吧?”黄小平出言打断了我干巴巴的说辞,很平静的问道。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按黄科长的说法,确实是时间不多了。
杨光涛看我不说话,赶紧把话头接过去:“你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只是需要到更好的医院去治疗。”
黄小平转头看向杨光涛,“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不想麻烦你们,也不想麻烦我父母。不要让他们来。”
“这不是麻不麻烦的问题,那是你的父母......”我尝试着想要说服他。
“我说不要!”黄小平突然嘶吼起来,用扎着针的右手一把就扯掉了身上连着的各种管子。
一旁的仪器马上发出“嘀嘀”的警报声,黄小平还在继续挣扎,想要扯掉输液的针管。反应过来的民警一拥而上按住了他。
“让我死就行,让我死就行!”黄小平喘着粗气呼喊着。
大家都忙着按住他的上身和没有铐起来的手,忽略了他两条吊起来了的腿。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走路都困难的双腿居然乱踢了起来,血一下子就浸透了纱布。
王睿现在也顾不上嫌弃了,一把抓住黄小平的脚踝,死死压在床上。另一个民警已经跑出去喊医生了。
毕竟是很虚弱了,再加上双腿又崩裂了伤口,几个民警的控制下,黄小平没挣扎几下,就没有了力气,满头冒汗,泪如泉涌,脸憋得通红,念叨着“让我死,让我死”。
很快医生就赶了过来,打了一针镇定剂,黄小平才沉沉的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