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王睿还不忘看我一眼。

我坐在旁边，心里老大的不爽了，这家伙真是自作聪明！狗都听明白了，他才听明白？还有脸显摆！

不对，要是这么骂的话，那我到底是该听明白还是没听明白呢？

“内部流传着一句话：一个被查获的吸毒人员的背后，至少还隐藏着三到五个吸毒人员。这句话公安上的民警也是认可的。”杨光涛抿了抿嘴唇。

“我们的主职主业是帮助吸毒人员科学戒毒，但吸毒和贩毒一环扣一环，如果可以，我们也要善于发现犯罪线索。每一个吸毒人员的背后，都是这样一个无辜可怜的家庭，要是能从根上解决问题，那比帮助多少个何兴成都要实在。”

杨光涛说的语重心长，此时的他不像平时看上去那样文静恬淡，反而多出一股说不清楚的气劲。

我从后座的一边盯着杨光涛的侧脸，这个只比我大了六七岁的青年。他年级轻轻就能得到领导看重，担任副科，也并非偶然。

短短相处的这些天里，他除了让我觉得像一个大哥一样亲近可信，更多的是无形中对我的感染。

回想入警宣誓那一天，我告诉自己要当个好警察，但也不曾细想该怎么做一个好警察。跟着杨光涛，我或许就能找到方向。

恍神间，车已经开回了单位。

杨光涛让我们都先不要去找何兴成谈今天的事情，他现在生理脱毒还尚未稳定，情绪本身就非常低落，现在说这些，只会刺激他。

既然杨光涛交待了，我也就打消了要去找何兴成狠狠痛批他一顿的念头。

可刚刚在车上，杨光涛卖的关子，着实有些吊我胃口。

为什么吸食冰毒强迫不了？

我猜想应该是跟冰毒的成瘾机制什么的有关，我也懒得再去网上查了，身处在戒毒所，如此多的案例可供我学习。

于是我决定，直接找个冰毒成瘾的人“采访采访”。

吸食冰毒成瘾的人，在强戒五所，也算是少部分的存在。

可我正好知道一个。

胡其权

想到这个不愿意说话，面上没有一点表情的戒毒人员，还是自己主管宿舍的人。本准备拿他的情况问问杨光涛，可一直想不起来。

正好再去找胡其权摸摸情况。

今天是生产日，戒毒人员都在习艺车间里，何兴成也在这里。

他看起来比昨天还要憔悴，听说昨天吃得东西很少，到了晚上全部吐出来了，今天也是一点东西吃不下。

联系了黄科长，送来了葡萄糖溶液，让何兴成多多少少喝了一点。听说何兴从两天没有进食了，骂骂咧咧又从管理区外，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稀饭，强迫着何兴成喝了下去。

嘴里直骂着“为了何兴成的狗胃，不想等脱毒期过了，又闹出胃病，给自己找麻烦。”

余磊这边，也没有再继续让何兴成搞训练，他实在是太虚弱了，但也不能让他没事做。脱毒的关键，就是转移注意力。

于是安排何兴成朗读所规队纪，总之一刻不离开警官的视线。

想到何家现在的情况，再看看何兴成这半死不死的样子，我也只剩下无声的叹息。

和习艺车间里陈科他们打过招呼，我找了个位置，把胡其权给叫了过来。

他还是那个样子，眼里没有什么光彩，只是木然的来到我面前，机械的说着报告词。我看到他手掌上缠着一层纱布，上次见面，都还没有。

“你这是怎么了？”我皱皱眉头，看着他的裹着纱布的手问道。

“打开水的时候，烫到了。”胡其权简单的解释了一句，一句话也不打算多说。

我撇撇嘴，虽然还没接触几个戒毒人员，但是几乎每一个都是笑脸相迎，毕恭毕敬，他这样的态度，还真是让我没脾气。

你要说他不尊重吧，人家蹲得板板正正；你要说他有脾气吧，你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我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直入主题算了，“你是吸食冰毒的？”

胡其权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马上又移向了地面，“是。”

“你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我继续问道

“我？我是......我是自愿的。”胡其权难得的露出疑惑的眼神，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问他。在说出自愿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

“你们都是怎么吸毒的？你给我讲讲。”我继续追问。

原本换成其他人，我是不会这样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追着人家问的。毕竟身份摆在这里，这样问会特别掉价，接触戒毒人员的这几天里，我都习惯了装出一副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

可刚好胡其权不愿意交流，那我就用这样的方式让他多说说话吧。

胡其权沉默了一会，有些为难，甚至露出丝丝的厌恶。

我故意板起脸说道：“怎么？不想说。”

“没有，警官，”胡其权微微叹气，“只是我也不想去回忆了。”

顿了顿，他还是开始讲述起来：“我用的冰壶，带我溜冰的人教我做的，就是一个普通的饮料瓶。就像水烟筒一样，一头放冰，边烤边吸。”

......

说完胡其权就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这就没了？真是轻描淡写。我心里都骂开了。

冰壶啥样也不介绍，吸进去啥感受也不介绍。就这样简简单单两句话，我又没见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啥。

但是作为一个戒毒警察，面对戒毒人员的时候，我确实没脸说出“没见过，你仔细讲讲”这样的话。

老吴教过我们，在这里，民警就是权威。

我暗暗下定决心，要恶补一下毒品的各类知识！

“那你第一次尝试，是什么感觉呢？”我想了想，决定换一种方式问。

胡其权也稍微回忆了一下，斟酌着用词：“非常的呛人，恶心无比，头晕眼花。”

胡其权说出的词，是我完全没想到的。

我以为他会说

飘飘欲仙

神清气爽

精神百倍

......

因为影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