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说这句话是有缘由的。
两个月前,原主(吕布)再次反叛朝廷与袁术结盟,派高顺、张辽攻打沛城,击败刘备。曹操派夏侯敦援救刘备,也被高顺打败。
之后,高顺等攻破沛城,俘虏了刘备妻儿,刘备败投曹操。
曹操于是亲自率兵攻打徐州,大军抵达下邳城外,送了一封信给原主,向他陈述祸福,意图劝降。
原主想投降,但陈宫等人由于曾经背刺过曹操,恐其不容,故而极力反对。
陈宫对原主献计说:“曹操远道而来,其势必不能持久,将军如果用步兵和骑兵驻守城外,我率领其余人马关了城门把守。曹操如果向将军进攻,我带领部队从后面进攻曹军;要是曹操只是攻城,将军就从外面救援。用不了一个月,曹军粮食全部用尽,发起进攻就可以打败曹操。”
原主对这个计策深以为然,正要从之,妻子严氏却说:“从前曹操对待陈宫恩惠甚多,陈宫仍然背弃曹操投靠将军。现在将军对待陈宫的恩惠并未超过曹操,却打算丢下全城和妻儿孤军远出吗?一旦城中发生变故,我难道还能成为将军的妻子吗?”
于是原主作罢,选择坚守城池,并派人向袁术求救,又亲自率领一千多骑兵出城试探曹军虚实,结果被打败退回城内。
原主虽骁勇刚猛,但少谋而心狭多忌,不用陈宫良策,致使被困城中,诸将又各自猜疑,此后数次出战,也败多胜少。
曹军围攻下邳两月不克,遂掘渠引水围城。
吕布就是这时候穿越过来,接管了原主的一切,包括当世第一的武力。
……
陈宫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叹道:“晚啦,若奉先昨日有此打算,尚且可行,今日曹军在城外绕城掘堑,壕沟已成,飞禽走兽皆不能过,焉能突围而出?”
“……”
吕布默然了一会,又问:“公台,城中粮草还有多少?”
“尚够军士食用半年。”
还好,我还能抢救一下…吕布长长松了口气。
片刻后,忧心忡忡望着陈宫,“粮草暂时无虞,倒是好事,但恐曹军围城日久,人心有变。侯成,宋宪,魏续三人反水,便是前车之鉴,不容不察啊。”
“奉先,你…?”
陈宫惊疑不定的上下审视着吕布,心里充满了惊骇。
这个莽夫怎么忽然这般有远见?
如果他能一开始就如此心思缜密,我们何至于被曹军困在城中啊?!
不过,现在幡然醒悟似乎也不算晚。
真乃老天开眼啊……陈宫一瞬间湿润了眼眶。
“奉先,你果真肯从我计?”
“还望公台教我脱困之法。”
吕布对陈宫深深施了一礼,做足了虚心求教的姿态。
“奉先莫急,容我三思,容我三思…”陈宫捋着胡须,在堂上踱起了步。
其实吕布心里是有一些计策的,麾下军队也是一支能征善战的野战精锐,但此时被困在下邳城内,军队擅长的野战之法施展不出来,大多数计策也都难以奏效。
眼看粮草一天天消耗着,外面没有任何援兵的消息,孤城绝地,人心惶惶。再加上被断绝了所有外部消息来源,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恐怖。
可以说,整个下邳城中,除了陈宫、高顺、张辽等几个忠心耿耿的部属,其余人等皆惊慌不已。
是以,吕布不得不问计于陈宫。
沉吟半晌,陈宫开口道:“奉先,为今之计,应多加巡视城防,少与妻妾厮混,提振士气,坚守城池以待时变。”
“曹操大军在外久耽,兖州周围又群狼环伺,宛城张绣、荆州刘表、淮南袁术,但有一方出兵,则昔日兖州之失必定重演。且袁绍与公孙瓒战于幽州,将分胜负。若分胜负,则袁绍必然南顾,届时曹操必然退军自保,徐州便高枕无忧了。”
好家伙,你沉吟半天,就想出这么一个坐着等死的馊主意?
指望张绣、刘表、袁术三方会去偷袭许都,不亚于异想天开啊。
天子在许都,本身就是一张类似免战金牌的护身符啊。
先说张绣。张绣是绝对不会偷袭许都的。当年他的叔父张济和李傕郭汜等人在关中挟持刘协三年,互相打来打去,张绣可是在场亲眼目睹了的。他深知皇帝是把双刃剑,以他的能力和名望根本无法控制住皇帝。既然控不住。张绣为什么要偷袭许都,也就是偷袭天子?
张绣不但不会偷袭许都,甚至两年前就已经向曹操投降了,若不是当时曹操怒刺其婶,张绣甚至都已经跟随曹操两年多了。
再说刘表。刘表是保皇派,刘协东归洛阳之时,正是刘表派人修缮了洛阳的宫殿,供刘协居住。在这样的态势下,刘表怎么可能会去偷袭皇帝坐镇的许昌?
最后说袁术。袁术目前已经称帝,成了天下共敌,正面临着孙策背离,刘表、张绣、曹操等周围四大势力虎视眈眈的局面,自顾尚且不暇,怎么可能敢去偷袭许昌?
另外,兖州北面的袁绍目前还是曹操的盟友,在公孙瓒败亡之前,他是不可能会有南下之意的。
这也正是曹操敢于全军离开兖州的主要原因。
至于坐等公孙瓒败亡,这个就更行不通了,公孙瓒距离败亡至少还有半年以上时间。
下邳城的粮食,绝对坚持不到那个时候的。
吕布有些失望的看着陈宫。
这个陈宫不太行啊。
想是这么想,吕布却是很好的隐藏住了自己脸上的失望,再次对陈宫施了一礼,“公台此言大善,我当从之。”
陈宫一脸满足,拱手告退。
吕布望着陈宫远去的背影,捏着下巴,沉吟起来。
当务之急,并不是巡视城防,而是抓好内部的肃反和军民情绪的稳定!!
在城外的曹军没有解除围困之前,城中全军将士在思想和行动上肯定还会出现摇摆。
至于城防?曹操既然摆出一副困城的态势,自然不可能现在就来攻城。
所以,安抚官员,抚慰百姓,引导舆论宣传并加强士兵们的心理素质,才是重中之重。
必要时,还要把曹操两次在徐州屠城的事迹大肆宣扬,以使全城百姓同仇敌忾,拧成一股绳来对抗曹军。
这才是当务之急!
陈宫作为首席军师,本应最先想到这些问题,并提出合理建议的。
可实际上陈宫此刻的表现,与其自命不凡的才干相差甚远。
乡野村夫诸葛亮在没有经历实战锻炼前,就已经把天下形势分析的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荀彧、沮授,田丰、贾诩、郭嘉等谋士,不光能临阵献计破敌,还能在一场战争未开始之前,就准确预见接下来战局走向。
单论胸怀、眼界、格局,陈宫与他们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就是顶级谋士与普通谋士的区别了。
看来,这换军师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正沉吟间,忽然一阵幽香袭来,三十二岁的严氏袅袅婷婷走过来,柔声细语道:“将军,天色已晚,早些安歇吧。”
吕布侧头,看着风韵犹存,身姿丰腴的严氏,脸上一黑,眼睛一瞪,没好气的挥了挥手。
“歇什么歇?大丈夫生居于天地间,岂能被人久困于城中?你自行去歇息,休来烦我!!”
严氏被凶得一愣,转身掩面轻泣而去。
吕布根本不以为意,转身走出大堂,朗声唤道:
“来人!把赤兔马给本将军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