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呀。
他辛劳耕作,他失去了他的田地;
他孝顺二老,他失去了他的二老;
他努力持家,他失去了他的妻儿——
到头来,他想要一条白绫结果自己的命。
可是连白绫都要欺负他一下。
他蚌埠住了。
凭什么呀,他什么也没做错,他只是想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凭什么所有的苦难都落在了他身上。
凭什么那帮人横行乡里,欺男霸女,他们却没有遭到报应。
凭什么呀,老天爷眼睛瞎了吗。
他不服啊,他一口气咽不下去啊。
这几日的悲伤一下宣泄,张老三哭得是那个涕泪横流。
“他们欺负到你头上,你不想活下来,狠狠地报复回去吗。”一道嘶哑的声音蓦然响起。
张老三打了个哭嗝:“如何报复啊,我无权无势,我现如今都沦为流民了,我如何报复那些豪绅,那些官差啊。”
又继续大哭。
“我送你个东西,得到了它,你必得偿所愿。”嘶哑的声音又响起。
似乎是这才注意到了有人说话似的,张老三蓦地睁开眼睛,朝前面看了过去。
泪水模糊这老实人的视线,张老三只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鬼……鬼……
鬼!
张老三哆哆嗦嗦地朝后退去。
“你不怕死,倒是怕我这张脸?”那厮笑笑,不紧不慢地朝张老三走来,“我赠你个东西,得到了它,你必得偿所愿。”
张老三抹了一把眼睛,看清楚了这厮面貌。
这脸白的,比死了三天的人还骇人。
这身子瘦的,仿佛一阵风儿能把他吹倒似的。
这是多久没吃饭啊。
张老三有些同情地望着面前人。
“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为何要相助于我?”想起这人说的话,张老三咽了口口水,颤巍巍问,“你说的得偿所愿……又是甚么意思?”
“意思便是,心有所愿,必有所成。不过……”那人桀桀一笑,“你可能会失去一些东西,比如说,日后你都不能在阳光走路。”
张老三默。
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若是真的能得偿所愿,他一定要先让狗官偿命!
张老三的眼里多了一分戾气。
“想清楚了么。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那人两手抱胸。
“你为何要帮我?”张老三又问。
“因为……”那人王者张老三,眼神晦暗,
“你我皆是苦命人。”
……
荆州南阳郡治下,新野县县令暴卒家中。
而后又有几个豪绅接二连三地暴卒。
家仆们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就没的,遂上报了南阳郡,请郡守给查一查。
郡守派了人来,那人也莫名其妙死在了半途。
大家都觉得是这里惹了不干净的东西,纷纷不敢再问。
恰逢霍去病途径此处,听到这话后若有所思。
这种要么便是人为,要么便是真的惹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过他是不太相信,九州境内哪有这么多不干净的东西的,便带了人马去南阳郡查看。
那些人一听冠军侯来了,纷纷来给这个少年将军作揖行礼。
霍去病免去了这些礼仪,直奔新野县,要看那些死去之人的尸首。
义庄。
这些人的尸首因为上报了郡守想来查查,遂都还没有出丧——他们整整齐齐地躺在义庄里面,白布一盖,俱安静着。
因为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天气冷了些,所以哪怕放了好几天,这些尸体也没什么异味儿散出来。
霍去病让人揭下白布。
这些尸体面部狰狞——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似的,无一例外地睁圆了眼睛,委实骇人。
他属下看得心头发毛,见小少年摩挲着下巴打量尸首,忍不住暗自佩服。
还得是主公啊,身经百战,对这些尸体一点都不带怕的。
霍去病将白布全部掀开,看到这些人裸露在外的皮囊十分枯槁,完全不像他们这个年龄该有的模样,不免皱眉。
“难道……真的是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少年喃喃。
“是鲛人灯。”
一道声音蓦然传来,少年回头,见到来人,先是一愣,而后目光一亮:“沈家小郎?你怎的在这?”
随后又看向旁边:“这位是……”
“在下顾重楼,见过小侯爷。”顾重楼抱拳作揖。
顾重楼……
蜀山大弟子顾重楼?!
霍去病连忙作揖。
属下见状,也跟着行礼。
“方才听沈家小郎说,此处有鲛人灯出没?鲛人灯不是已经被你们收走了吗?”霍去病不解。
“鲛人灯一共有四盏流传于世,最后一盏便在此处出没。若不送回南海,只怕还会祸害人间。”
霍去病点头。
这样啊。
为不打扰沈冗查案,霍去病便带人离开了。
还特意朝郡守通报了一声。
郡守得知有蜀山弟子来查案,查案的还是被天书列为榜一榜二的沈冗与顾重楼,惊诧了一瞬,便不再过问。
有他们调查,这些老爷们的死亡真相应该很快就能浮出水面了。
出了义庄,手下人忍不住问:“主公,方才听闻您唤那位少侠沈家小郎,莫不成他是那九大捉妖世家之一的沈家子弟?”
“是,也不是吧。”霍去病摇摇头。
在天书张榜后,看到了这个陌生的名字,他曾打听过沈冗。
沈冗出身沈氏,但是早在十四年前就因为不是修真体质而被抛弃荒野,听说连族谱也没给他上去。
后来江湖传闻,沈冗母族可怜这孩子无家,让他落了母家族谱。
遂变沈氏嬴姓。
说起来,这世上竟还有嬴氏后人,当真稀奇。
……
沈冗看完尸首,微微蹙眉。
这些尸体,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死的。
还被吸走了精气。
不过一盏鲛人灯而已,不至于被活生生吓死吧。
“且待我回溯过去,一探究竟。”顾重楼也很迷惑,他思忖片刻,朝着一个人伸出了手。
少年手指抵上这厮眉心,闭眼回溯过去,片刻后古怪地睁开眼睛。
“大师兄看到了什么?”
顾重楼摇摇头。
他……什么也没看到。
沈冗挑眉,也伸出手回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