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下学期的成佳忆，在情感上是混乱的。

他喜欢和林杏一起周周正正的上自习，相互鼓励、相互促进的感觉。也喜欢在课堂上每天看见白月光顾倾城，拨动他那少年心弦的悸动。可是，一种少年男人的原始冲动，也让他对赵湘如的温柔乡欲罢不能。

千禧年那天晚上，虽然理智让他推开了赵湘如，但并不防碍他在第二个周五的晚上再次和赵湘如出来，去看小电影，并用自己的双手探索了赵湘如身上全部的温柔。

次日中午，林杏过来找他，却发现成佳忆并没有起床，躺在床上，眼圈黑黑的。

“佳忆，你怎么啦？”

“杏子，我可能是感冒了，头有点疼。”

心急火僚的林杏连忙去药店买了板蓝根，用开水冲给他喝。喝着喝着，成佳忆的眼泪掉了下来，落在了水杯里。

“你怎么哭啦，佳忆？”

“对不起，杏子。”

“没事的，我不就去买了个药么，没啥。”

“我本来是想陪你一起去上自习的，今天可能不成了。”

“嗯，你安心休息，过两天我们再去上课，中间选修课的课堂笔记，我帮你记下来给你。”林杏伸出手去，摸了摸成佳忆的额头，“你快躺下吧，别说胡话。你这么想和我一起去上自习啊，等你好些了，以后我们天天去。嗯。”

林杏替成佳忆盖好被子，昂起头，然后踱着步离开了。也许，这是最近四五年来，成佳忆待林杏最温柔的一次。只是杏子，不知道这温柔背后的故事。

“无耻，我妈没说错！”周芷欣怒道。

“你妈，阿姨都说什么了？”成佳忆问。

“有次我们聚会，从山姐家出来，不是你帮我拿了个东西回了趟我家么？后来你走后，我问我妈你觉得成佳忆这个人怎样？”

“阿姨怎么说？”

“我妈主要说了两点，一个是你五心未定，还没有结婚成家的打算。二是长得太好看的男人，喜欢招蜂引蝶，也比较麻烦。瞧你这德性，吃着碗里的，护着盘里的，想着锅里的。无耻！亏我当年还把你当个宝似的。”周芷欣骂道。

“芷欣，你不要再说了，我，我年少糊涂。”成佳忆低下头去。

“你们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大约四个多月吧。千禧年之后是元旦节，中间寒假空了一个月，一直到六月上旬。”

“这么快你就迷途知返了？不对吧？”

“不是，我还没有意识到该改进这个事，中间改过来完全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而中断的。”

“另外一件事？”

“嗯。”

这段时间的成佳忆，有点分裂。一方面，只要不上专业课，他几乎天天晚上陪着林杏上自习，极尽讨好之能事，把林杏哄得很开心。另一方面，上完自习后，他又去找赵湘如看小电影，有时候约在江城大学附近，有时候在江城理工附近。温驯可人的赵湘如每次都能放下自尊，让他尽情放肆，为所欲为。

青春少艾的成佳忆，自从在小电影院一夕之欢之后，赵湘如的柔软让他的征服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两人本以为这种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六月上旬发生的一件事，才让这种畸形的激情戛然而止。

六月上旬的一个周六早上，成佳忆接到了赵湘如的电话。

“佳忆，佳忆，帮我一个忙，我们宿舍的毛毛计划今天中午在江城大学附近弄个生日宴，你帮我在你们江大附近买一个生日蛋糕和一束玫瑰花吧，最好是20朵玫瑰，再配一些满天星什么的。”

“嗯，好，你们几点钟要用？”

“大约十二点左右就行。”

成佳忆中午买好花和蛋糕，给赵湘如打电话。

“湘如，花和蛋糕都买好了，你们在哪个饭店？”

“佳忆，对不起，她们把地点改了，改成了江城理工，时间也改成了晚上。要不你下午帮我送一趟吧？”

“嗯。”

不明就里的成佳忆直接拿着花和蛋糕，赶到江城理工，公交车上人很挤，成佳忆紧紧地用身体护着蛋糕，中间不小心碰到一位女生，还被人骂了句“臭流氓！”

好不容易到了赵湘如宿舍楼下。

不一会儿，身着白裙的赵湘如走了下来。

“咦，湘如，你怎么穿得这么漂亮？”

“嗯，晚上参加毛毛的生日宴，当然穿得正式一点啊，要照相的。”

“哦，呃，这是你的花，还有生日蛋糕。”成佳忆把手中的玫瑰花和生日蛋糕递给赵湘如。

赵湘如接过花和蛋糕，满面红晕，突然惦起脚跟，在成佳忆右脸上亲了一口。转身就跑。

“哎。”一头雾水的成佳忆摸了摸右脸，有点烫。一望赵湘如的宿舍楼上，还有不少女生打开窗户在往下看，连忙往外走。

路过江城理工的西教学楼，成佳忆心头一动。人们都说“学在江工”，我倒想看看江城理工究竟是个什么好法？要不我在这江城理工上个自习吧，体验一把。于是一侧身，找了间僻静的教室坐下，打开书本。

僻静的教室里，鸦雀无声。看了会书，成佳忆收起书包，走到大楼旁边树林的石桌边休息。这树林位于山坡上，密密麻麻长满了樟树、油松、柏树，凉爽宜人，成佳忆的石桌位于山坡顶上，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在山坡中部，石桌边的两个石凳上，有两个女生在叽叽喳喳地聊天。

“毛毛，后天过生日你有什么心愿啊？”

“唉，我啊，我想和赵湘如一样，有个男孩拿着生日蛋糕和玫瑰花来和我表白。”

“是啊，你看今天下午，有个江城大学的男生巴巴的从江大赶过来，又送蛋糕又送玫瑰的，听说还对人家赵湘如表白了。”

“嗯，我也听说了，那人叫成佳忆，据说还是赵湘如原来高中学校的校草，在江城大学也很有名的一个人。”

“是啊，下午一看，还真挺帅的。”

“以前还觉得赵湘如吹牛，看来是真的。”

“男生不都先玩玩，大三大四再表白的么？这成佳忆怎么这么急？”

“急，这男人可急色了，听湘如说，好几次两人一起看电影，那成佳忆就抱着赵湘如啃，躲都躲不开。前几天还看见湘如脖子让人家盖的章。红红的，真可怕。”

“我也好想有个帅哥给我盖章哦。”

“花痴！”

“听说那成佳忆从高一开始就追，一直追到大二，追了五年赵湘如才答应。”

“这么帅的校草，还用五年？要是我，第一次表白我就答应了。来吧，bb！”毛毛闭上眼，做出一幅陶醉样。

“赵湘如有本事，那成佳忆大老远跑过来，连晚饭都不陪人家吃，就把那个成佳忆给赶回江大了。真牛。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驯夫有方啊。”

“今天晚上的生日宴，那赵湘如肯定得意极了。又要给我们炫耀她如何一再拒绝校草的光辉历史了。听着就烦。瞧她那得意样。”

“那成佳忆也真没出息，赵湘如不同意，他不会换个人追，还追人家五年？又送情书又送花的，真没骨气！”

“你看赵湘如每次江大回来，都头发散乱，脸上、脖子上、胸前全是成佳忆的“草莓印”，包里还带着一大堆吃的，说是那成佳忆买来哄她开心的。”

“对了，今天晚上，赵湘如的生日宴，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啊？”

“去啊，人家是院学生会的赵主席，我这等屁民哪敢不去啊。”

“赵主席真牛，在院里这么跋扈，把男朋友也治的服服帖帖，真是能者无所不能啊。”

这些话，犹如一瓢冷水从成佳忆头底直浇而下，虽是江城六月的天，成佳忆却感到一阵阵寒冷。所谓的温驯，所谓的柔软，所谓的委屈，所谓的痴情，不过是镜花水月。谁能想像，千禧年兰园楼顶那个委屈的小女孩，其实是充满心机的狡鲒大女主。

成佳忆呆呆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几个小时过去，江城理工小树林的蚊蝇一只接一只地飞来，在他的腿上、胳膊上咬出一个又一个包。

眼看已到晚上九点，成佳忆理了理书包，正准备回江大，手机响了，是赵湘如打来的。

“佳忆，你在哪呢？”

“嗯，有事吗，湘如。”成佳忆抑制住情绪，故作镇静地说。

“呃，我在江城理工西门这边，刚和毛毛她们吃完饭。你能过来找我吗？”

“嗯，我就在江城理工没走，一会就到你这。”

“啊，你没走？你在哪呢？”

“我在你们西教学楼附近。”

“哦，那我过来找你吧？”

“不用了，你就在原地不动，我来找你。”

等成佳忆赶到酒店门口，只见吧台旁边有个椅子，上面坐着的，正是赵湘如。

“湘如，毛毛的生日宴结束了？”

“嗯。”

“她们的人呢？”

“她们生日宴之后要去歌，我让她们先走了。”

“生日宴好玩么？”

“好玩，毛毛的男朋友都给她下跪表白了。好感动哇。”

“那咱们一会怎么安排？”

“你一直在江城理工等着我啊，等这么久？那一会我们去看个电影？”

“好啊。”

进了影院，两人坐下，赵湘如习惯性地脱去外套，正要往成佳忆怀里靠，却被成佳忆一把推开。

“你起开，你给我坐好！”成佳忆喝道。

“咦，佳忆，你怎么啦？”

“怎么啦？我问你。今天到底是谁过生日？你河县哪个校草追了你五年？哪个色眯眯的家伙一直在纠缠你？你给我说清楚？”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什么？赵主席，你就别装了，你根本不是什么小白兔。心机婊！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成佳忆说完，站起身，扭头就走。

“你们就因为这事而闹掰的？”周芷欣问道。

“是啊。”

“按说小女生有一点虚荣，有一些矫情倒也正常。”

“主要还是人设问题，以前那赵湘如巴巴的跑过来，给我的人设是她有多么真诚，多么想念，多么在意，如果她赵湘如据实以告，那天是她的生日，需要他巴巴的从江大跑过来给她撑撑门面，这些她想要的，我都会做。但是她采取了这种方式，就让我异常愤怒。”

“后来你们和好了么？”

“在大四那会，我也大了些，也了解一些小女孩的伎俩，再加上赵湘如也一再写信道歉，这事也就算了。”

“也许，那赵湘如在你这里，想得到她想要的，在她们学院，她有她必须维持的人设。其实这人也挺可怜的，连自己过生日都不敢和你提。”

“是的，其实这事，实际上也算不了什么事，只是我当时有种如坠彀中的感觉，非常不好。”

“其实，我更同情林杏，这会她还在帮你撕于芊芊吧？你却背着她处处留情，活该！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周芷欣骂道。

成佳忆看着眼前撅着嘴的周芷欣，不敢接话，只得低下头去，呷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