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窗外大湖上，这雨仍然下个不停。

周芷欣抬起头，看着成佳忆，想着这两天成佳忆絮絮叨叨说的话，理了理头绪。

“喂，哥们你这情史还挺丰富的哈，有青梅竹马李青萍、富家千金赵湘如、极品校花林杏、高冷学霸顾倾城，真齐乎。”

“嗯，还有个海都贵胄，世家女周芷欣。”成佳忆哈哈一笑，补了一句。

“不敢，哥们儿你抬爱了，你那太挤了，队伍太长加不了塞，插不进去啊。”周芷欣大笑，喝了口茶，然后一脸认真地说：“如果人生能够复盘重来的话，那你认为这些女孩，谁最适合和你结婚？”

“你。”

“我。”

“对，你。”

“那你还不起劲追我，当年那么拽，都爱搭不理的。”

“我是说，如果是现在我的心智，在当年那个时间，最适合在一起的人是你，你看我这从塘村一路出发，经历了多少升级打怪才能和你一起喝茶？

功利一点说，正如飞机起飞时，拉升到达一定高度之后，需要平飞镇一镇再拉升，人的成长也一样，我从塘村一路走来，连过湖镇、河县、江城、海都四关，是属于连续拉升，更需要停下来歇一歇，加满油再起飞。而你是一个合适的港湾。

但是回到当年，那时的我，不成熟，缺担当，缺信心，也缺乏把握这个缘分的能力。

青萍命运多舛，湘如待我真诚，但当年有些娇蛮任性，不得要领，而高中和大学走得都近的林杏，让我活生生给处成了哥们，顾倾城固然好，但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无法深入她的内心，无法完成和她的同阶共振和心灵交流，更没有能力驾驭她。而你见识广，视野宽，格局大，我又放不下心态去涎着脸主动追求，你大致是不会放下身段主动迎合的。

所以，唯一的选择，最适合我的最实际的选择，就只能是林芳菲，只有她平和的性格才能包容我，耐着性子和我一起成长，让我多了一些人间烟火气，才能塑造今天的我。

而只有长成参天大树或者说一定体量大树的我，才能配得上你，配得上顾倾城和林杏，但是要等到条件成熟，一切又都已时过境迁。”

“你说得太复杂了，再具体点，我这小白听不懂。”周芷欣放下茶杯，悻悻地说。

“那举个例子吧，如果牵强一点来说，用五行来举例。你家世好，格局也大，属金；林杏干练大方，能力强，属木；赵湘如极有商业天赋，属水；青萍温柔可人，属火；而顾倾城知性优雅，学识渊博，属土。皆有长处，都值得深交长处。”

“听你这么一胡诌，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那林芳菲呢，她能融五者之长于一身，那她就是一个光辉灿烂的小太阳？”周芷欣醋意满满。

“她没有那么好。如果我是地球的话，林芳菲就是月亮，单纯、干净、任性，但全心全意，她的眼里只有我，只围着我转。”

“那这五美中，你最爱的是谁？这里面不包括你的林芳菲哈。”

“赵湘如。”

“为什么是她？”这个答案让周芷欣有些意外。

“这二十多年来，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其实赵湘如的性子并不温驯，但是她能够一次又一次屈己待人。长大以后我才明白，每一次折叠背后，都是深深的眷恋和思念。我挚爱她，也亏欠她。”成佳忆说完，看了看对面的周芷欣，“我也亏欠你，刚入职哪些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

“承让，承让，我可比不得你的赵大小姐，那么惯着你。”

“你身上的羽毛比较多，比较重，那些迁就已经是你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我对不起你，芷欣。”成佳忆认真地说。

“十八年了，你终于说了一回人话。”周芷欣忆及往事，泪水涟涟。

成佳忆不说话，默默递上去一片纸巾。周芷欣擦拭干净，继续问道。

“那你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呢？”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就不该走进或者说密切接触那么多女孩子，自己照顾不过来，又处理不好，害人害己。”成佳忆颇为自责。

“说不定那些你认识的女孩子，并不怪你呢？也许，相遇本身便是一种美好。”周芷欣轻声地说，也不知道是说给成佳忆听，还是说给自己。

“是心底的朱砂痣，还是眼中的白月光。这相遇是福是祸，是缘是劫，很难分得清。因人而异，因事而异。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成佳忆想起李之仪的一首词，随口咏出来。

“那你这些年在感情上有遗憾么？”

“有，遗憾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拥有什么或错失过什么，而是我从高中到参加工作的前两年，我不具备与年龄相当的成熟度，不能准确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也不能完整地体会到爱情的芬芳，更没有合适的方法明明白白的表达我真实的想法，有负韶华。看似深情款款，看似处处珍惜，其实却是处处辜负，我对不住那些曾经为我停留的女孩们，耽误了人家的时间。”

周芷欣没有办法认同成佳忆的话，却也没有理由反驳，只是补了一句，

“总算你扯完证之后，终于算是消停了，不像前面那么鸡飞狗跳的。”

有时候错过一瞬，便是一生。

于是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一条条雨线凌空而下，在湖面激起一片片水花。

不由得想起了纳兰性德的一首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

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

比翼连枝当日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