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了？”北原泷问。

“嗯！”

“无论是谁，就算是医生都让你不要继续跑下去？”

“就算伤到了腿，我也要继续跑下去！”

“即使因此落下一辈子的隐疾？”

“北原君。”

城田绫子抿抿嘴唇，手指下意识抓紧百褶裙，说，“如果就这么选择放弃，我的坚持，我的梦想，我曾看完的田径比赛，我曾找过的田径老师，我曾对着富士山立下的誓言，我想要站上的颁奖台……一切都会化为乌有，那不是我能接受的未来。”

“但只要能坚持下去，就算最后没有赢，至少也努力过，对得起曾经的一切……大概。”

“抱歉。”

北原泷深吸一口气，“是我唐突了。”

“那就先签一份免责声明和委托书吧。”梅雨清姬对北原泷伸出手。

“？”北原泷回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笔，我没带。”梅雨清姬鼓起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赶紧忍住了。

“高二没有家庭作业吗？”嘴里说着，北原泷还是翻出自己的钢笔交给她。

“那种东西，我这个年级第一是不用写的，根本没意义。”

梅雨清姬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白纸，想了想，又托举起桌子的一角，目光投向北原泷。

北原泷只好起身，和她一起把桌子搬到近前。

“你不是遵守规则的人吗？”放下桌子的时候，北原泷说。

“那也要看规则有没有意义。”

梅雨清姬坐回钢管椅，试了试书写的动作，满意点头，“像是不能把外部情绪带到文学部，既方便了我又方便了你，这不是很有意义吗？”

“虽然有这规矩，但破例的次数可真不少。”

“人就是情绪化的动物，只要不是神明，做到尽力遵守就够了。”

“你说得对。”

城田绫子坐在桌子对面，呆呆地看着他们一唱一和。

“城田同学？”

北原泷喊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嗯？！怎么了？”

“你昨天是第一次用缠胸布？”

“……”城田绫子低下了头，耳根有些发红。

北原泷也意识到自己问这种事不太合适，干脆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

“没，是我委托的你们，没关系的……”

城田绫子调整着呼吸，轻声道，“是第一次，在……在网上学的。”

“怎么忽然想换了？”

“因为……因为太大了，穿普通的……跑起来会，会很痛，听说缠起来还能防止继续变大。”城田绫子磕磕巴巴的说。

梅雨清姬和北原泷同时投向那个部位，下一秒同时转移视线，看向旁边的书架。

真是，让人无法评价。

“如果只是为了跑步，运动内衣应该也是个好选择。”梅雨清姬边写边说。

“也会痛，而且……没找到合适的尺寸，穿不合适的很紧……还会挤出来，很尴尬。”城田绫子说。

“为什么？”梅雨清姬歪歪头，大一点的市面上也不是没有卖。

“长得太快。”城田绫子脑袋快钻进桌子下面去了。

“……我可以去找合适的厂商定制。”

“这是不是太麻烦……”

“不会，能更好，更舒服的去跑步，同样是让你不去放弃田径比赛的一环。”梅雨清姬说着，停下写字的动作，掌心抵住下巴，喃喃道，“或许可以在里面加点料……我会去找一些防抖小窍门的。”

“谢谢。”

北原泷坐在一旁，视线扫过书架上陈列的书籍。

《源氏物语》，《雪国》，《蛙》，《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堂吉诃德》，《飘》……

都是很有意思的书啊。

以后都可以随便看，这也算加入文学部的福利。

像这样的书架还有很多，说不定比学校图书馆都丰富──指的是小说一类，图书馆有很多科普性质和教学性质的图书。

哦？

还配着原语本，真不错！

自从谈到内衣方面的选择，他就没资格参与进话题了。

半个小时后，梅雨清姬写完免责合同，先给其他两人看了一遍。

条款很苛刻，该说不愧是大家族出身的小姐吗，任何细枝末节的问题都考虑到了，并且添加了很多说明，就算直接拿去与企业对接也没关系。

代价就是一直写满了2页纸，里面尽是一些“明明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好像就看不懂了”的句子。

“我没问题。”城田绫子说。

“那好，交给你了，北原副部长。”梅雨清姬把合同递给他，“隔壁电脑部有可以使用的打印机。”

“为什么是我去？”北原泷看着手里的两页纸。

“副部长听部长的话，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下克上不也是传统吗？”

“……”梅雨清姬的目光一瞬间来到了南极，笑容毫无温度地说，“北原君的意图原来这么伟大，是我小看你了呢。”

感觉她嘴里马上蹦不出好话的北原泷，起身走出了文学部。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几张复印页。

甲方盖上文学部的印章，乙方写好城田绫子的名字。

为了妥善安排，还在上面摁了手印，并保留电子版。

“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北原泷问。

“北原同学，你不懂当全世界都在劝你放弃时，想要坚持下去到底需要多大的毅力。”

梅雨清姬将文件仔细收好，“委托是长期的，我们必须要做好与一切不利因素作斗争的准备。”

“我们？”

“难道北原同学中途要弃船逃跑，放弱女子一人不顾？”

“虽然舍不得，但意外也不是很容易避免呢。”

梅雨清姬冷着那张漂亮的脸蛋，用火焰都会瞬间熄灭的目光扫向他，“北原同学，你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北原泷眨了眨眼。

好像……确实是这样。

难道是跟远坂惠和梅雨清姬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

这是一个需要反思的问题。

“总而言之。”

终于找到插话机会的城田绫子，站起身，对着两人鞠躬道，“从今以后，就要麻烦两位了。”

“城田同学，我们是等价交换。”

梅雨清姬强调道，“不管是文学部张贴的海报还是委托书，都表明了我们会把你这段经历加工成小说的意图。”

“我知道，但是小说什么的，只要不会用真实姓名就好，其他的也不太让人在意。”

城田绫子说，“但我有预感，两位将来对我的帮助，绝对是实质性的。”

于是，这份持续到十月份的委托，从今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