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清晨。
晨曦透过若影若现云层,给清河县衙门明镜高悬的牌匾,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啪!”
高堂上的县令老爷苏明礼猛地一拍惊堂木,扫视了一眼堂下,大声道:“升堂!”
“威...武...”
县衙两侧的衙役们,手里持着水火棍不断地敲击着地面。
敲击声急促而富有韵律,让人感受到一股紧迫感。
寻常百姓见到这一幕,恐怕都得双腿发抖,站不稳脚跟。
“带人犯,张胜,陈香梅,陈山林!“
随着县令老爷一声令下,不多时,两男一女三个人犯便被几个衙役押了上来。
苏明礼一袭官袍坐在公堂中央的高位上,再次大声道:“人犯张胜,你可知罪!”
堂下被岳父大人拉过来当苦力的许清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似乎和电视剧里演的似曾相识。
作为师爷,许清先前已经了解了今日这件案子的大概。
案子其实很简单,许清心底已经推理了个大概。
毕竟前世看了一千多集的名侦探柯南,已经熟悉了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死法。
身为推理小能手的他,推理能力可不是盖的!
死者张望,四十二岁,是当地的一家有名的富户,经营了一家米铺,家里小有资产,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小康,在当地的声望也是不错的。
见到流民乞丐也会施舍一二,偶尔也会开上一两次粥铺,施善心于走投无路的流民和乞丐。
同时家中还娶了位美娇妻,名为陈香梅,年方二八,是家中佃农家的女儿,刚进门不到三个月。
家中还有位二十七的弟弟,父母双亡,除此之外家中别无他人。
通常锁定作案后的既得利益者,很快便能锁定作案嫌疑人。
因而案件的嫌疑人,又以嫌疑人张胜的嫌疑最大!
但是案件的关键在于,张望死的那天,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案发当晚,嫌疑人张胜在与佃户陈山林,也就是嫂嫂陈香梅的父亲一起吃饭。
嫂嫂陈香梅也作证,自己的小叔子当日早早就出了家门去与自己的父亲喝酒,中途并未回家。
其实只要脑子不太笨也知道,这三个人绝对是串供了。
根据其中的利益链条,已经可以很清晰的推理出作案凶手是谁了。
按道理说,这种串供的事情其实只要大刑伺候,打个几十大板自然会招供的。
但这案子难就难在,太后娘娘代梁王,也就是当今的圣上摄政之后,大刀阔斧的改革,不允许滥用酷刑,施刑屈打成招!
娘娘广施仁政积攒名望,虽说效果极好,大家也有目共睹,冤案也少了不少,可是却苦了底下不少的官员呀!
犯人不认罪,就会把案子拖在手上。
这案子一旦多了,年底京察的时候,轻则丢掉自己的乌纱帽,重则官位不保!
许清拿着把折扇站定在堂下的角落里,瞧着自己的岳父大人是如何审案的。
公堂上,县令大人,也就是自己的岳父大人苏明礼面沉如水,拍了下惊堂木大声道:“嫌犯张胜,你哥哥身死时你在何处,又在干什么?”
躺下的张胜表现出一副很惊恐的模样,颤颤巍巍道:“大人,当然我婶婶的父亲邀请我去喝酒,傍晚时分我就出发了,约摸着子时归来才得知了我哥哥已经被歹人所害的噩耗呀!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呀!”
苏明礼摸了摸胡须,思索片刻又看向了堂下的陈文林,声音低沉道:“陈文林,对于嫌烦张胜所供,可属实?
“回大人。”
佃户陈文林悄悄看了眼身旁的张胜,又悄悄看了眼哭哭啼啼的女儿陈香梅,这才哆哆嗦嗦道:“回...回大人!确有此事,小人还记得那日吃的是张家铺子买的烧酒,买的西街老王家的猪头肉,张胜还贪杯多喝了好几杯呢!”
苏明礼想了想,又朝着堂下问道:“陈香梅,对于你丈夫的死,可有什么想法?”
“回...回大人。”
堂下,一个约莫二十三四,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裙的妇人哭的梨花带雨,眼眶通红,语气哽咽道:“大人,一切都属实,妾身清楚的记得那日傍晚,妾身的小叔子的出门去父亲家喝酒了,还带了一只烧鹅去的,子时才归,事发的时候屋子里并无他人,请大人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呀!”
三人证词都没有问题,公堂上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那妇人拿着手帕抹着泪的哭啼声。
许清望着心怀鬼胎的三人,略有所思。
以他的经验来看,如果一个人在描述一件事的时候添如许多可有可无的细节时。
那么...这个人一定在说谎!
而且。
许清目光如炬,那妇人在哭的时候,时不时偷偷瞄了自己的小叔子张胜几眼。
那种眼神不是伤心,而是...看我演的棒不棒!
而且那妇人的证词竟然是先为小叔子开脱,倒是有意思。
高堂上的苏明礼沉默片刻,看了眼堂下陷入沉思的许清,唇角微动,眼中露出了狡黠的目光。
“师爷,你怎么看?”
正在思考着对策的许清被问得怔了一下,抬头看了眼自己岳父狡黠的笑容,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老狐狸,怪精的。
师爷怎么看?
师爷屁股挂在树上呢怎么看?
明摆着就是自己处理不了坑一下自己的便宜女婿。
当然许清自然是不能拒绝的,也想在自己岳父面前表现一回,也不能看着自己岳父大人年底考核不及格,丢了这乌纱帽。
“回大人,在下有一良策。”
许清收起手里雪白的折扇,拱手恭敬道。
苏明礼闻言目光一亮,随即轻咳两声,面不改色道:“既然师爷有良策,那便一试。”
原本只是随便一问,没想到这小子真有办法。
许清目光看向堂下跪着的三人,淡淡道:“那便请大人将三人分别关入三间空屋子,由在下挨个审问,审问完可以验伤,不会动用酷刑。”
苏明礼微微颔首,挥挥手道:“准了。”
县令老爷发话了,堂下的几个胥吏得了命令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将三个人贩带进了县衙后的三个屋子里。
苏明礼整理了下官服,走到堂下到了许清的身边,压低声音道:“贤婿,可有把握?”
许清笑了笑,目光微微闪,淡淡道:“长清尽力而为。”
话毕。
许清自信地向着堂后走去。
是到他大展宏图的时候了!
“等等贤...师爷,那个方向是茅厕,这边才是后堂。”
许清顿住了脚步,朝着后方的苏明礼讪讪道:“额,待我先去趟茅厕,再审问凡人也不迟。”
...
...
后堂的三间屋子,从左到右分别关押着张胜,陈香梅,陈山林。
三人此刻都有些紧张,不知道这年轻师爷玩的是什么把戏。
这审问犯人的方法,似乎与他们听过的不太一样呀。
约莫着过了半个时辰。
“吱呀。”
许清第一个推开的是张胜的屋子。
“大人。”
张胜见是许清进来了,也知晓了这个俊美无俦的年轻人便是县衙里的师爷,也不敢怠慢,立马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
许清摆了摆手,随手拿了张凳子,坐在了张胜的对面:“别紧张,咱们就随便聊聊。”
张胜闻言讪讪坐下,双手放在双膝上,有些不知所措。
许清饶有兴趣地瞧了眼面前有些紧张的张胜,温声道:“你知道吗?他们已经把你供出来了。”
张胜闻言瞳孔地震,额角冒着细密的冷汗,随即正色道:“怎...大人,您别诈我了,我们都是清白的,那可是我亲哥哥,我怎么可能杀人呀。”
“是吗?”
许清扶着椅背笑了笑,随即目光一凌,笑眯眯道:“你可知,你与你嫂嫂私通的事情已经被你嫂嫂亲口供了出来。”
张胜还是不信,却是捏紧了拳头,讪讪道:“大人,我真是不知情,您就别哄骗我了。”
许清拉着凳子,坐近了些,小声道:“她说就是你杀的,方才她已经委身于我了,那滋味,真润。”
说完,许清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哦,你要是愿意在堂上指认他们二人是从犯,我可以帮你争取减刑哦。”
“咔咔咔。”
坐在椅子上的张胜捏的手指骨咔咔响,低沉着脸面色难看,冷声道:“那个贱人!大人,我,我要供...”
...
...
许清轻轻打开陈香梅的屋子,屋子里的妇人察觉到了什么,立马又拿起桌上的帕子,又开始哭的梨花带雨。
陈香梅瞧见许清进来了,立马哽咽道:“大人~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呀!”
许清只是心底暗暗笑了笑,这可是比前世不少演员的演技要好多了,果然女人都是水做的,可真能哭。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用情至深的女子。
“是吗?”
许清笑了笑,走到美妇人近前,笑着捏起面前美妇人的下巴,声音温醇道:“你可知,你那情夫,已经将你供出来了,你伙同自己的小叔子和父亲害死自己的丈夫,可是死罪!”
刚刚被面前俊美无俦的公子捏住下巴,一脸羞涩的妇人,顿时,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大...大人休要说笑了,妾身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
许清轻轻摇了摇头,贴着妇人的耳畔,柔声道:“不必担心,其实我早就看上你了,你若愿意委身于我,供出你的情夫,你自己,包括你的父亲,我都保了,怎样?”
陈香梅睫毛微颤,低沉螓首陷入的纠结。
是选择面前俊美无俦的许清,还是选择张胜,恐怕她的心底早已有了答案。
“妾...妾身说便是...”
陈香梅一脸欲拒还迎的小模样,楚楚可怜道。
漂亮,只差最后一个。
许清转身准备离去,却是被扯了下袖子。
“嗯?”
许清回过头去,却是差点流出了鼻血。
面前的美妇人扯乱了衣衫,露出半边雪腻的香肩,和殷红的肚兜带子。
卧槽,好大的房子!
许清急忙扯开袖子,讪讪道:“先...先等等,我先去和县令大人商量商量,这事等咱们回家再说。”
说完许清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留下满目幽怨的妇人坐在板凳上。
摩挲着双腿。
...
...
许清刚出房门,长舒一口气。
该死的,差点就翻车了,美人计果然对男人和女人都管用,古人诚不欺我!
稳了稳心神,许清推开门扉,走进了陈山林的房间。
“大人。”
佃户陈山林瞧见是许清进来了,连忙拿着凳子,给许清坐下。
许清也没拒绝,淡淡道:“你也坐,别紧张,咱们就聊聊。”
陈山林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等着许清问话。
“还装呐?你女儿和他的情夫已经招供了,你是从犯,罪名倒是轻一些。”
陈山林憨厚地笑了笑,一脸迷茫道:“大人,您在说什么呀?草民听不懂呀。”
这老货,看起来老实,倒是三个人里面心理素质最高的一个。
许清暗自腹诽,随即话锋一转,笑了笑道:“最近农活怎么样呀?”
陈山林怔了一下,随即老老实实道:“还行。”
“粮食够吃?”
“够吃。”
“猪头肉和烧鹅好吃吗?”
“好吃。”
“交给张家几成收成呀?”
“三成。”
“不少呀,难怪你要帮你女儿出谋划策呀。”
“是呀...大人,您!”
陈山林满脸惊恐地看着许清,丝毫没有了方才憨厚老实的模样:“大...大人,您别开玩笑了。”
许清摆了摆手,淡淡道:“别紧张嘛。”
“那晚张胜去你家带的是什么?”
“烧...烧鹅...”
“好吃吗?“
“好吃。”
“那你记得那晚修路,张胜去你家花了挺久时间的。”
“记...记得,大人,小人为此还绕路买的猪头肉的。”
“你撒谎!“
许清猛敲桌子,目光灼灼地看向陈山林道:“那天根本就没有修路,你又谈何绕路!
陈山林闻言立马崩溃了,跪在地上道:“大...大人,小人...”
“别怕。“
许清转而笑眯眯道:“只有你供出那对奸夫淫妇,我便可和县令大人申请对你的减刑,案子好办了,县令大人开心了,你自然也就...”
陈山林头快低到了地上,闷声道:“大人...我...我招...”
...
...
片刻之后。
许清晃着纸扇来到了公堂之,拱手行礼道。
“回大人,他们都招了”
苏明礼正坐在堂上悠闲地喝着茶,闻言目光一闪,一脸不敢置信道:“招了?”
“招了。”
苏明礼满脸兴奋,想了想又面不改色,挥手道:“带他们上来。”
不多时。
几个衙役便押着三个犯人走上堂前。
张胜刚瞧见陈香梅衣衫凌乱的样子,顿时双眼中几乎就要冒出火星来。
“大人,我招,是那妇人勾引我,先是给我哥哥下了蒙汗药,再让我回去帮忙行凶的!都是,都是那老头出谋划策的!图谋我张家田产!还望大人严惩!”
“大人,为妾身做主呀,都是,都是他逼妾身的,妾身一个弱女子,怎么反抗得了呀。”
“大人,为草民做主呀!是草民撞破了那奸夫淫妇的破烂事,才逼迫草民的,草民也是被迫的呀!”
“你这贱人居然供我!”
“还不是你先供我的!”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
...
苏明礼满眼精光,看着已经招供的三人,随即一拍惊堂木,冷声道:“都听见了吧?既然都认罪了,那就签字画押,都押进大牢!”
躺下的衙役得令,即刻押着几人向着大牢走去。
堂上吵吵闹闹,哭喊声一片。
而许清此刻已经走出了衙门。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斜阳微醺,青山如黛。
略显黯淡的天色下,行人稀少,
飒风中的梧桐叶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在低诉相思。
殷红的霞衣下,站着位纤瘦的少女,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羽衣。
“公子。”
小瑾抬起螓首,也不知是霞光还是羞的,玉靥仿佛盛开的海棠花。
许清怔了一下,走到近前,温声道:“是谁家的小丫鬟呀,在此处等公子。”
小瑾别过小脸,满脸羞红道:“不...不知道...兴许是,许公子家的吧...”
许清将脸凑近了过去,温热的鼻息打在了小瑾的耳畔。
后者的呼吸忽的加重了,却是又凑近了些。
残阳如血,晚霞漫天。
小瑾玉靥红成一片,也不知是晒的还是羞的,宛若盛开的海棠花,明媚动人。
“是吗,那给许公子吃一吃胭脂。”
“呜呜呜.....”
残阳下,两道身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