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元方连忙给易乐使着眼色,随后对中士说道:“在下巢元方,在长安城里行医多年,坊间已有口碑。事发时,在下也在场。此人中毒的症状为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脸色铁青并且伴有大量的冷汗。在下回医庐后发现,这些症状都与乌头相似。”
“乌头?”中士的眼睛一下子凌厉了起来,他探着半个身子,诘问道:“可以确定是乌头?”
巢元方点着头,他继续说道:“此人为家住城北,原本为军中走马卒,独身一人。想必是在军中偷窃了乌头,加上与苏二娘结怨,所以特意来栽赃。”
易乐感觉到不可思议,怎么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巢元方竟然将男子的祖宗八代都摸清楚了?
若是真认识,为何又不在飘雪行面前说出来?
况且就算是栽赃,会愿意搭上自己的性命?
一连串的疑问在易乐脑海中展开,他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巢元方,似乎他的心里也隐藏着什么。
“城北?”中士在听取了巢元方的意见后,眼睛直溜溜的转着,随后追问道:“你说的可属实?”
“男子的身份,中士大可以去求证。而乌头,在下认为此等棘手之物,应该还没有脱手,中士也可以派出吏、徒前去男子家中搜查。”巢元方颇有底气的说道。
中士点着头,随后命令吏、徒前去巢元方口中的地方。
“王中士,好久不见。”李渊这时来了,他和杨广一道,风尘仆仆的赶来。
中士一见到李渊的到来,虽然年龄上长上不少,但还是从桌后走了出来,笑盈盈的说道:“唐国公、杨郎君。”
李渊朝着易乐点了头,随后双手托着中士的手腕,打开了话匣子,“中士近日可好?上次渊送中士的象戏如何了?”
“下官才疏,比不得唐国公聪慧。至今还在研究象戏的道理。”中士明知故问的问道:“唐国公今日和杨郎君前来,有何事?”
大家都是老油条,对于这样的寒暄早已心知肚明。
“还不是为了渊的朋友嘛!”李渊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打趣的说道:“听说有人中毒死在了易郎君的飘雪行前,所以特意来看看!”
李渊故意将特意二字咬得很重,似乎是明确的告诉这位方宪中士,易乐不会下毒。
王中士也赔笑道:“事情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下官已经验明易郎君的飘雪和苏二娘的酒之中并无毒素。况且刚刚这位巢殇医来佐证,说是男子是吞了乌头,下官已经命人前去住所搜寻。”
“乌头?”杨广在一旁故作惊讶道:“那可是军营之中常见的东西,多半拿来抹制刀斧箭棍了,此人莫非是军中之人?”
一唱一和的双簧似乎是故意表演给旁人看,中士哪里不知道这些公子哥的心事,在他看来,死的无非是一名鳏夫,叫易乐前来问话,不过只是例行公事,根本不会伤及其皮毛。
但看着李渊和杨广两人焦急的神色,王中士就知道易乐与两人的交情肯定不浅,只要属下能在死者的家中找到所谓的乌头,此时也就做罢了。
无所谓的死亡与结交权贵比起来,肯定是后者更为重要。若是今日放易乐一马,说不定自己的官运就亨通了。
“是的,杨郎君。”中士笑呵呵的说道:“巢殇医说此人为走马卒,偷取了军中乌头。”
巢元方也在一旁点着头,他从容的说道:“我与他打过几次照面,算是见过。”
“那就好办了啊!”李渊慎重的拍着王中士的手背,嘱咐道:“等中士的下属回来,若是有乌头,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二人的清白了?”
“是的。”中士答道。
“那我们就等等!”李渊自信的说道。
易乐看着面前的几人,像是在看一场大戏。
这部戏里面,杨广、李渊、巢元方和王中士都有着不同的戏份,也有着不同的表现,但目的就是一个,要将此事不了了之。
但易乐的心里还是对巢元方的表现感觉到了奇怪,究竟是谁在帮自己?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派出去的吏、徒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包包好的乌头。
一进门,吏就将乌头公开展现在了几人的面前,沉着的说道:“中士,下官于城北男子家起获乌头一包,并且向旁人求证,此人确为军中走马卒。”
易乐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事情的发展似乎都在巢元方的掌握之中。
“你看看!我就说这人可疑吧!”李渊豪迈的笑了起来,他反问着王中士,“如今可以证明我朋友的清白了?”
中士见到这样的结果,再开心不过,脸上的神情终于轻松了起来,“唐国公严重了,下官一直相信易郎君的清白。但碍于礼法,只能将易郎君传回来问话。”
“这些都不说了。”杨广挑眉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方宪府的大门永远都开着的,”王中士拱手说道:“下官恭送唐国公、杨郎君。”
过山车似的剧情让易乐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一个倒在自己店铺前的短命人,竟然牵涉到了如此多的人,想必,这也是死者没有想到的。
“渊就告辞了。”李渊回着礼,随后说道:“改日再来与中士切磋象戏。”
几人走出了方宪府的大门,易乐感激的看着杨广、李渊和巢元方,若不是这三人,恐怕自己还站在堂上,“多谢了。我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不用多说,”杨广摆着手,大气的说着:“还不如去二娘的酒肆喝上两盏。”
“不怕我的酒有毒啊?”二娘打趣的说道:“你们还敢来?”
“就算是鸩酒,我也要试试!”杨广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对易乐说道:“今天可要易郎君请客了!”
“这是自然的。二娘,等会将酒肆中的好酒都拿出来!”易乐热情的说道。
巢元方的神色有些不对,他将易乐叫到了一旁,小声的说道:“易郎君,你先回府吧。”
“幼莹有问题吗?”易乐紧张的问道:“你瞧过了吗?”
“不是令正,令正只是风寒,我已经给了汤药,找郎君的是高司录。”巢元方一字一句的说道:“他在府中等着你呢。”
易乐看着巢元方纠结的眼神,一下明白了这场好戏的始作俑者。
原来是自己的岳丈,那位深藏不露的糟老头子——高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