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低沉的吼声传来,包括周远在内的所有人瞳孔一缩。
十名罪犯透过铁栅栏朝外面看去。
在他们对面的高台下面,同样有一个铁栅栏大门。
而此时,一道近两米长的身影正在铁栏杆内焦躁地来回走动。
角獒,一阶异兽,犬科变异生物。
额头正中间有一根粗角,上下颚各有两根长且锋利的弯曲犬齿,身上几乎没有毛发,以耐力和速度闻名。
据说内城王氏能源公司利用角獒的特性,研发出了角獒发电的能源项目。
周远了解过角獒的相关信息,而此时他们对面铁栅栏里的那只角獒,体型绝对要超过角獒族群平均数值的。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粗壮的血管虬结在角獒灰褐色的皮肤下,被厚实的肌肉撑得高高隆起。
那双阴冷的眼瞳与无形的气势给人极度震撼的压迫力。
不过这只角獒的尖角已经不在了。
周远了解过角獒的尖角可以入药,具有补肾壮阳、生精益血、补髓健骨的功效,被人摘去倒也正常。
“这只角獒怎么这么大、这么壮?!”
1号倒霉路人发出惊恐的呼声,若是在见到角獒之前他还抱有一丝幻想的话,那么此刻是真的绝望了。
他甚至觉得,哪怕是给自己一把枪都打不过那只角獒。
而此刻,不光是他,其他罪犯们也是一脸惊愕的模样。
“这是要我们所有人死......”5号光头看着角獒,喃喃道。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号牌,忽然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幸运号’,最起码7号、8号才有战胜角獒的机会,但机会也很小。
与其他人不同,吕明德沉重的表情倒是缓解了几分。
角獒越强大,就代表着他和周远能够上场的机会就越大,与直接宣判死亡相比,尝试过、努力过,多少会痛快些。
可当他继续打量对面的那只角獒时,表情却僵住了。
“不对,这只角獒受过伤,你们看它的右前腿!”
周远循着吕明德的话看去,果然,对面的角獒在铁栏杆里来回走动时,右前腿明显有些瘸。
而当它转过身,右前腿朝向众人时,所有人清晰的看到,那条腿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的表面甚至有白色的脓液。
“我......我还有机会......我能活着回......回去!”
1号倒霉路人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但他的脑中已然想到了一个杀死角獒的方法。
“观众朋友们,我宣布,本次‘救赎日’活动,现在,正式开始!”
“下面有请1号需要赎罪的罪犯入场,他能不能完成自我救赎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空前强烈的欢呼声从高台上爆发。
尖叫声、怒吼声、咒骂声、口哨声......周远用力握紧了拳头,他脑袋要炸了!
‘哐当!’
铁栏杆大门被打开,一名执法者抬起枪,冷漠的说道:“1号罪犯,出来!”
“啊?好......”
1号罪犯带着既畏惧又激动的心情踏出大门。
经过执法者的时候,一名执法者递给他一把匕首,这就是用来对付角獒的武器。
紧接着,在执法者的指示下,1号罪犯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场地的正中央。
门口的两名执法者随即将门关上,朝一旁走去,很快消失在周远几人的视野中。
周远对此并不惊讶,待会角獒就要被放出,执法者们肯定要找个安全的位置待着。
此时,1号罪犯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高台。
与被关着的时候相比,现在的他能够更为清晰的观赏到「赎罪台」的全貌,富丽堂皇的内城建筑,让他格外震撼。
然而没给他太多欣赏的时间,主持人的声音再一次通过扩音器传开。
“首先,让我来为观众朋友们宣读1号罪犯的罪行!”
“这名罪犯行事谨慎,一直没有留下犯罪的证据。”
“但是,罪恶逃不过正义的眼睛!”
“我们的外城执法者们仍是从他的举止中发现了蛛丝马迹,而他在暴露后,罪上加罪,公然质疑执法者,简直不可饶恕!”
“现在,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让我们一起见证,1号罪犯,他能否完成自我救赎!”
随着主持人话音落下,高台上又一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审判他!”
“不可饶恕!”
“必须用死亡赎罪!”
各种声音被无限放大后涌进周远的大脑,他紧握的拳头已经指节发白,表情更是阴沉得可怕。
下午两点的阳光倾泻而下,将高台上的人群照耀的格外光辉圣洁。
场中的1号罪犯不敢与观众们对视,慢慢的低下头去,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罪的。
是了,如果自己没罪,为什么成千上万人一起指责自己?
被关着的罪犯们都清楚最后一名用作充数的倒霉路人是什么情况,听到高台上那些观众的‘审判’,所有人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5号光头一拳砸在铁栏杆上,忿忿道:“这他妈就是赤裸裸的欺凌!”
外面的场景,饶是他这个真犯了罪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一开口,其他人纷纷附和。
周远使劲按压着太阳穴,摇头道:“这不叫欺凌。”
他的声音不大,但周围几人全都听到了,纷纷转头看向了他。
5号光头一愣,下意识地问道:“这还不叫欺凌?”
周远保持着按压太阳穴的动作,解释道:“十个人欺负一个人算欺凌,一百个人欺负一个人也是。”
光头抬手指向外面的高台,胸膛快速起伏道:“那这么多人呢?”
周远松开手,外面的亮光投射进来将他的侧脸埋进阴影里,他垂眸看向外面泥泞肮脏的场地:“这叫正义。”
光头一窒,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自始至终,吕明德一直注视着周远。
他总觉得周远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并且他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周远头上的白发更多了。
回想了一下周远过去的经历,吕明德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小远这孩子一定在心里积攒了太多的孤苦,或许从八年前开始,这孩子的精神世界就逐渐被黑暗吞没了,要不然的话怎么会年纪轻轻的就长了这么多白发?而且看他这副模样,难不成是放弃了念想?’
想到这里,吕明德来到周远面前,抬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小远,德叔有些话想和你说。”
周远抬头看到吕明德这副正经莫名的表情,顿时一愣:“德叔,怎么了?”
吕明德悠悠说道:“当初周先生在我面前说过,无论面对多么苦难的处境,一定不要失去希望,不管受到多大的挫折,一定不要选择放弃。”
说着,他抬头看向周远的眼睛:“现在我把这句话说给小远你听,德叔是个糙人,道理不能理解得透彻,但是小远你不一样,相信你一定更明白周先生这番话的道理。”
周远:“......”
他知道,德叔嘴里的‘周先生’就是自己的老爹,自从他记事以来,德叔都是这么称呼老爹的。
同样,他很清楚吕明德说的‘先生’是什么含义,这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称呼,这是对自己老爹最诚挚的敬仰,最高的赞誉。
不过从面前这位做着垃圾清运工的糙汉子嘴里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他的心中泛起一阵波澜。
‘这样看,老爹当初付出的努力,还是取得一些成果的。’
在周远感慨的时候,吕明德见他没说话,还以为他没能将自己的话听进去,选择了彻底摆烂。
于是吕明德急了,抓着周远胳膊的那只手不由得使了几分力:
“小远,叔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苦,但生活不可能一直只有黑暗,熬过黑暗总能遇见光明。退一万步来说,当你觉得自己正被黑暗吞没时,你要知道,其实你就是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