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王府张灯结彩，下人们忙里忙外，脸上透露着喜悦的笑容，柱上，门上，张贴的喜字格外亮眼。

不一会王府的大门打开，迎接前来道贺的客人。

苏夜夹杂在客人当中，好似一尊孤魂野鬼，看的见摸不着。

“恭喜啊，王妃，老夫等苏夜和祝家的喜酒可是等了好些年了。”

“各位大人，这边请。”

王妃的双鬓一抹银白格外亮眼，要知道身为一位六品修士，哪怕是年岁过百，也依旧风华绝代。

“娘亲！”苏夜伸出手，手掌从王妃身体中穿过，他扑了个空。

王妃疑惑的皱了皱眉，刚才她好像听见夜儿在呼唤她，随即摇了摇头，夜儿的声音早就不再青涩，只当做是幻听了。

“这就是我内心深处的美好吗？”苏夜身体僵住，试图触碰王妃的手微微颤抖。

时间不断流逝……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小若穿着喜庆，走在前面，王府的大门前，一行接亲的人马停了下来。

“新娘子到了。”

回过神来，苏夜握紧拳头，他心中的美好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这时，他看见另一边头戴爵弁，身着玄端礼服，缁衪纁裳，的“苏夜”出现在他面前。

望着另一个自己，比起现在五官更为俊郎，脸上流露着得意的笑容，挥手间吹奏喜乐的乐团停止了演奏。

他站在轿子前，等待着轿子中的新娘子下轿。

新娘子下了轿子，红纱下是一张绝美却看不见喜悦的脸。

“妍儿。”他伸出手牵着祝妍，朝着王府大堂而去，风光得意，微笑的点头应答人群的祝贺。

苏夜面无表情的站在人群当中，看着他牵着祝妍来到大堂当中，看着吉时已到，看着他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在夫妻对拜时戛然而止。

正在拜堂的祝妍，没等到给父母敬茶，嘴角溢出黑血，脸色苍白的倒下下去，转眼间就没了气息。

看着他抱着祝妍的“尸体”，哭的悲切，看着祝家父母泣不成声，看着湘南王苏安勃然大怒派人彻查，也看到王妃安静的坐在上位无喜无悲。

王妃安静的坐着，祝妍死了似乎就像昨天还在劳作的蚂蚁，今天成了脚下的尸体，从一开始她的脸上就没有笑过。

“娘亲！”

苏夜站在王妃身后，大堂中的苦情戏份被他无视，他心疼的想抱住王妃，他想知道为什么娘亲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就是文海考验的内心，这就是他的恐惧，美好，希望，绝望？或者说是他害怕自己一切没有改变的话，必然出现的未来？

……

夜已深，湘南王府红事变白丧，大堂变灵堂。

那离封侯只有一步之遥的苏夜，宛若疯魔，离开王府的客人只觉得大难临头，掌控缉妖司的苏夜本就不近人情，现在遭此打击，他们以后的气息难过了。

从祝妍死亡开始，再到穿着红嫁衣躺入棺材当中，苏夜是寸步不离，滴水未进。

“苏夜，放手吧，人死不能复生。”祝家父母站在棺材的另一边，伤心的说道。

“妍儿不惜以命也不愿意，你就放手吧，让我们带着妍儿，去一个无人的地方，不问世事。”

苏夜抬起头，头戴白巾下血红的眼眸蕴含着无限怒火：“要不是你们非得把妍儿送去白马书院，要不是你们深陷敌国我去营救，妍儿也不会变成这样，我也不会错过挽回妍儿的机会。”

说完，他站起身咆哮道：“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一旁的苏安见状，挡在苏夜面前，冷声道：“祝兄你们走吧，妍儿是我苏家的人了，该埋葬在我苏家的祖地。”

王妃起身，轻声道：“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间了，小若扶我回去。”

他们都没注意到，棺材前还有另一个人看着棺材中毫无生机的祝妍，若有所思。

三更天，灵堂中烛火摇曳，灵堂中只剩下三个人，两个苏夜，一个死人。

小若从门外走进，端着一碗参汤，小心翼翼的靠近苏夜，担忧道：“世子，您这样身体吃不消的，小若熬了参汤，喝点吧。”

他不耐烦的推开小若，冷声道：“我说了，谁也不准靠近。”

“可是，世子，小若实在……”

“闭嘴。”他扬起手，扇了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抓住。

苏夜面若寒霜：“敢动她，就算是我，也照杀不误。”

两个苏夜眼神触碰，一边宛若疯魔，一边青涩未褪尽，眼神坚定。

“你……哈哈哈，原来我真的疯了。”

苏夜看着这个疯魔的自己身体开始消散，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凝实，直到灵堂上只剩下一个苏夜。

他皱着眉头，刚刚心切来不及思索当下了扬起的手，不曾想会变成这样。

苏夜立在原地，思索良久。

原来如此，从走马观花再到镜花水月，难道袁先生会说有人会选择沉沦。

“世子？”小若小声的呼唤，她刚刚似乎产生了错觉，像是看到了两个世子。

苏夜这才发现自己举着手，望着小若已经张开，美艳动人的脸，高抬轻放，揉着小若的头道：“确实累了，把汤给我吧。”

“世子你……”

“怎么了。”

小若摇了摇头，乖巧的把参汤递给苏夜，等苏夜喝完，准备离开，却被一只手拉住。

“陪我守夜吧。”

小若惊讶的看着苏夜，不争气的流下两行清泪。

“世子，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

……

破晓之前，王妃来到灵堂，昨夜小若彻夜未归，她醒来才发觉不对劲，灵堂中白布垂吊，苏夜衣衫单薄站在棺材前一言不发，在他身边柔软的垫子上，小若披着白衣，还未醒来。

“你准备为一个死人，疯到什么时候。”

“娘亲，您什么时候这么厌恶妍儿了。”

“呵，从娘亲看到你为了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时……”王妃愣住了，这不像是现在的夜儿能说出的话。

“你是谁？”王妃戒备的看着棺材前的苏夜。

“当然是苏安和石蕊的独子，湘南王世子苏夜。”

王妃怔在原地，一时间好像看见那青涩的少年，一脸笑意的站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