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尾却醒了过来,短短一觉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却让他精神了许多。
看着眼前枣红马上坐着的少女,元尾有些出神。那高挑的身材、秀美的脸庞、白皙的肌肤……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一如百年前的刘家小小姐刘瑶!
“刘瑶?”元尾脱口而出。
“嗯?你这叫花子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那小小姐果然就是叫做刘瑶!
那少女其实正是刘瑶的后代。当初刘瑶嫁给师兄刘继,元尾以娘家人的身份送亲让刘瑶倍感温暖,后来元尾悄然离去虽然让她十分不舍,但也让她最终对元尾断了念想与刘继在鱼王埠快乐生活下去。
刘继十分精明能干,再加上从李农手中夺回了刘家和李家庞大的家业,刘家很快再次成为鱼王埠的首富,到了一百年之后刘家依然显赫。
十多年前刘家出生了一个小小姐,据说她的容貌与老祖刘瑶十分相似,为了纪念先祖,刘家人干脆也为她起名叫刘瑶,她就是元尾眼前的少女。
元尾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但他明白这个看起来像刘瑶的小姐绝对不是当初的刘瑶!
“刘小姐名声在外又有谁不知道?”元尾笑着搪塞道。
白栾三人面面相觑,要知道自从闽霁死在自己手中,元尾性情大变,从那以后几乎没有人见他笑过。而此时的元尾笑意如此真切,仿佛乌云散尽阳光初现。
刘瑶心情大好,她伸手掏出几块碎银扔给元尾道:“小叫花子真会说话,这是赏你的。我看你脸色惨白,要是有什么病痛你可以去我家医馆看看,保证药到病除!”
元尾接了银子,那银子上香粉的气息竟然也如百年前一样浓郁,他不禁哑然失笑。
“刘小姐,我们初来乍到正想打听个消息!”元尾边说边爬了起来。
“什么消息?”
“不知道鱼王埠的叫花子还分成东西两片吗?”
“咦!小叫花子知道的不少啊!我们鱼王埠的叫花子向来都是分为东西两帮,东帮帮主白鲟、西帮帮主乌年,两帮一直不怎么对付,整天吵来吵去十分有趣!”刘瑶笑道。
白鲟与乌年还活着?元尾心中跳了一下。
“对了,你们要在这鱼王埠混,还真的要去拜会白鲟或者乌年。不过我建议你们去投奔乌年,因为白鲟那老头太猥琐!”
说罢,刘瑶双腿一夹,那枣红大马嘶叫一声带她绝尘而去。
看着元尾目光一直追随刘瑶消失在远处,鸠季大步横在他的面前,“大人,那凡人小丫头可不值得你去垂怜。我们还是赶紧去两季山躲一下才好!”
“我若不死烛阴猎人就不肯退去,我们还能躲到哪里去?”元尾笑道,“既然躲不掉,不如跟着我去拜访一下我的师父!”
“大人的师父?”鸠季不解,白栾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几人跟着元尾在大街小巷转来转去,最终来到一座衰败的古宅前。
那古宅墙倾屋倒,反而大门还完好无损。元尾走过院墙巨大的豁口来到门前,他双手轻轻推开黑漆斑驳的木门,嘴里同时叫道:“师父回来了吗?”
那院子里有几个年龄不同的叫花子,听到叫声后纷纷看向元尾,“你们是谁?你师父是谁?”
“我叫元尾,我师父是白鲟!”元尾笑道。
那几个叫花子议论纷纷,“师父什么时候又收了个徒弟?”“谁知道呢,他老人家见谁嘴甜就收谁当徒弟!”
一个只有七八岁的男童走到元尾面前道:“你是元尾师兄?我怎么没听师父说起过你呢?不过不要紧,师父在里面换衣服呢!刚才他不小心掉入河里浑身都湿透了!”
元尾从怀里掏出刘瑶赏给自己的碎银递给男童,“师弟你带我去找师父行吗?”
男童十分高兴,他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将元尾等人引到一个倒塌了一半的厢房前。厢房房门紧闭,厢房外倒是晾着白鲟常穿的衣裤。
“师父!师父!”元尾低声叫道。
良久,房内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小瘸子,你回来了?进来吧。”
元尾推开房门,厢房内一个老人蜷缩在脏兮兮的被褥里瑟瑟发抖,那正是百年前的白鲟!
白鲟依然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满头白发、面色红润、圆圆鼓鼓的眼睛、高耸鼻梁,一把山羊胡子,一如百年前元尾第一次见到的模样。
“师父!”元尾拜了一拜。
“阿嚏!”白鲟却打了个喷嚏。
“师父是受了风寒?”元尾问道。
白鲟却摆了摆手,“小瘸子,你不该回来啊!”
元尾一愣,“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烛阴猎人到处找你,第三界修仙者也到处找你,就连那些愚夫凡人都盼你早死,此时你来到鱼王埠,带给鱼王埠的只有灾难啊!”白鲟并不避讳,看来他早已知道元尾的身份也洞悉天下的形式。
白栾当下警觉,“你果然是修仙者!”
能够保持自己容貌百年不变,白鲟自然是一个修仙者。只是他身上毫无灵力波动,元尾等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境界。
白鲟冷笑一声,“我当然是个修仙者,几千年来就是我在银黛河装神弄鬼骗点鸡腿吃!谁知道今天被个猴子敲了一闷棍!”
说着,白鲟从被褥里掏出一条鸡腿吃了起来,那鸡腿赫然就是船夫老刘祭奠河神的祭品!
白栾一阵无语。
元尾哑然失笑,谁知道那河神竟然是白鲟!只怪当初自己只是凡人无法察觉师父的真正身份!
“师父,那鱼王埠的名字也是因师父而来吧!”元尾问道。
“当然!”白鲟傲然挺胸,“我与乌年在银黛河修炼几千年,是银黛河里的阴阳鱼王!这鱼王埠的名字正是我与乌年定下来的!这鱼王埠就是我的鱼王埠!”
“原来如此!”元尾恍然,“师父放心,见过师父后我就离开鱼王埠,绝不给鱼王埠带来麻烦!”
“唉,来不及了!在银黛河时我就阻拦你不要踏入鱼王埠,可是你偏偏不听还指使猴子打我!唉……我这千年鱼王埠算是完了……要怪只能怪我眼瞎,怎么当初就收了你这么个败家徒弟!”白鲟唉声叹气,仿佛那被河水泡过的鸡腿已经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
白鲟对元尾的漠然让鸠季十分不悦,她一叉挑飞屋内一把只有三条腿的椅子,吼道:“你这小杂鱼,元尾大人是帝山界的唯一希望,难道你不应该为保护大人的安危而脑肝涂地吗?”
白鲟双眼一瞪:“什么希望不希望的?什么帝山界还是第三界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小瘸子活着烛阴猎人就不会走,我只知道你们来鱼王埠鱼王埠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鸠季更怒:“你可以没有希望,你可以不要尊严,可是烛阴猎人想要杀你时你会引颈而待吗?”
白鲟对鸠季的愤怒不屑一顾:“滔滔万里银黛河,有谁能在这里杀得了我!我不和你们吵架,我看着你们就烦!死瘸子!”
元尾十分尴尬,初入鱼王埠的那份温情荡然无存。他再次朝着白鲟拜了一拜道:“师父不必生气,我们这就走了!”
白鲟却阻止他道:“走?你还要去哪里?两天前镇子里来了四个烛阴猎人,他们全部是化神境修为!四人分别把守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你能走得了?”
白栾骇然,“你说的是真的?”
白鲟见他吃惊的样子倒是十分开心:“怎么?终于知道害怕了?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就在你们踏上鱼王埠时,镇守镇南的那个烛阴猎人就混在人群里!你们这些境界低浅的小辈有眼无珠,还以为他只是低贱的凡人!”
元尾确信白鲟所说不假,这种实力对比之下要想安然离开实在等同于痴人说梦。
“大不了与他们大战一场!”元尾傲然道。
“鲁莽!”白鲟怒拍床头骂道。
“那师父有什么办法?”元尾问。对于白鲟元尾始终有着发自肺腑的尊重,要知道白鲟才算是他的第一个人生导师,而且他知道,这个师父向来都是言语刻薄,内心却十分善良。
“他能有什么办法?”鸠季讥讽道:“你没看你师父一直躲在被窝里发抖吗?我觉得他想把我们缠住,好让人去给烛阴猎人送信!”
“放屁!”白鲟抖动被褥,一股巨大气浪将鸠季击出屋外!
鸠季本来就是凝魂境修为,白鲟随手就能将她击退,这只能说明白鲟的境界远远高于鸠季!
白鲟扔了鸡腿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此时的他穿了身半截的白色衣裤,那白色洁净无瑕,与油腻腻的脏被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你们都给我在这里等着,等我人手凑齐了去把那四个烛阴猎人杀了再做打算!”白鲟吩咐道。
白鲟要杀四个化神境烛阴猎人!
“师父在等帮手吗?”元尾问道。
“我与乌年只能对付两个烛阴猎人,你们能够安然逃到这里必定有人暗中保护。那人大约也要现身了!如果来的只有一人,我这鱼王埠肯定保不了,如果来两个人,说不能还有五成的希望!”白鲟负手站立窗前喃喃自语,像是回答元尾的疑惑又像是自我分析。
有人在暗中保护自己?元尾也能有过怀疑,可是限于自己的境界,他根本无从察觉。那人是谁?是什么境界?他又为什么要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