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他们的闲聊，齐金自然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他倒是不在意自己被冒犯什么的，毕竟自己是真的癫了，行为举止和常人不同，人家说说也正常。

只不过堂弟他们对于修仙的看法却莫名引起了他的思索：

“看来，在普通人之中推行科学知识确实不太行……”

修仙听起来玄乎，实际上却反而很科学，毕竟人若不懂生物学的相关知识，那任他炼一辈子灵气，也炼不出个屁来。

而懂得人体生物学，仅仅只是修仙的基础，如若要变得更强，那还得再学会更多的科学知识，在这样的背景下，每一个仙家大能都相当于前世的一个科学家！

换句话说，修仙长生其实只适合学霸。

可在这个世界上，学霸是少之又少的，世间九成九以上的人终究还是普通人，他们既没有天才的智慧，也没有普及到科学教育，终其一生也只能平凡度过。

若想要改变这一切，推行前世的“九年义务教育”算是个不错的办法！

可正如药王爷托梦时所说的一样，这个世界不是前世那种唯物主义世界，在灵气这种搞诡的事物影响之下，搞科学才是吃力不讨好的法子。

搞玄学，反而是正而八经的康庄大道，人们只要一同相信某个神灵的存在，那它就可能会真的存在，并且拥有人们想要它拥有的神力，简直不把科学放在眼里。

这么一来，何必要苦心为民众开智呢？

齐金想着想着，幽幽一叹：

“这就是修仙者不现于凡间的原因吗？”

都说仙人不染红尘，这样一想也确实。

一群搞科学的聪明人，怎么可能呆在一群讲玄学的凡人之间？这不是折磨自己嘛……

……

春去秋来，秋收冬藏。

齐金就这么在后山上待了小半年，刚上山时，地里的庄稼才刚刚灌浆，可到现在，地里的粮食早就收割结束了。

今年是个丰年，既无洪涝也无干旱，齐家村每家每户都是大丰收，打下的粮食装得仓库满满，几乎人人脸上都挂着丰收的喜悦。

恰逢冬风渐起，于是乎，结束了一年辛苦劳作的人们也终于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给闺女扯几尺花布做件新棉袄，带小子进县城吃香的喝辣的，看见什么合意的小玩意，也一齐买回家去。

走人户的亲戚，做买卖的货郎，这些平日里见不到的人和事，渐渐都出来了，而与此同时，那温馨的年味儿也逐渐漫布开来。

只不过，这一切人间喧嚣都与后山上发癫的齐金没有半毛钱关系。

冷冷清清的山上，齐金竭力向齐家村望去，却只能看到夜幕下的缕缕炊烟与微微灯火，那温馨与热闹的情景似乎和他并不在同一个世界……

“金娃子，看什么呢？”

例行在院前慢悠悠炮制药材的老叔公笑呵呵地看着他。

齐金只一叹，语气莫名孤独道：

“快过年了……”

“过年？那倒是。”

老叔公掐着指头算了算，笑道：

“算算日子，也就这一两个月了。”

“怎么着？你想下山去？”

下山？

齐金摆了摆脚，指着自己悬浮在空气中的身子，无奈道：

“您看我这像是能下山的模样吗？”

说着，他甩了甩身子，如同游鱼般在空气里前进了几尺。

虽然齐金觉得自己只是正常在行走，但他知道，在别人眼里，自己的动作绝对不正常……

“确实。”

老叔公无语道：

“你这……还要多久才会变回正常人？”

“我也不知道……”

齐金摇摇头，脑子受到灵气干扰的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正常，自然也就更别提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变正常了。

得！

老叔公就知道他答不上来，于是把话题转开：

“金娃子，等你病好了，你往后要怎么打算？”

“打算？”

“对，你究竟是要在山上待一辈子，还是要下山去村子里正常生活，抑或是去县城、去郡城、去京城？反正以你的本事，这凡间你大可去得。”

老叔公第一次把这个问题摆在了齐金的面前。

“我……”

齐金迟疑了许久，继续摇头：

“我不知道。”

平心而论，从来没有离开过齐家村超过一百里地的齐金，并不是一个喜欢去陌生地方的冒险者，比起未知的地域，他更想在齐家村里待下去，毕竟这里有他所熟悉的人和物。

可来自穿越者的念头却时时又提醒着他，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如果哪儿也不去，就搁这村里住一辈子，那也太浪费机缘了！

古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再怎么样，也得了解了解这个异世界吧？

看看不同的风土人情，见识一番两世都未曾见过的景象，甚至于去寻一寻仙家门派，拜访拜访这些同道中人，与之交流科学妙法、大道至理，那才当真是不虚此行。

正因为在留守与游历之间难以决择，齐金这才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老叔公见此，便道：

“如果你想要留下来，那我就把后山这间屋子和家什都送给你，不管你是住村里还是住山上都行。”

齐金不解：

“您都送给我了，那您又怎么办？”

老叔公抚着白胡须，笑道：

“我有事需要出一趟远门，往后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无须管我。”

叔公要走？

齐金愣了愣，却没有追问原因，只是担心地问：

“您会有危险吗？”

正常的出远门，哪会把家都送给别人，叔公这明显是在交待后事了！

“危险……自然是有的。”

叔公缓缓正色道：

“不过我已年过八十，没几年可活的了，再危险又能怎样呢？不过一死罢了。”

他这话说得轻松，可齐金却听得越发担心：

“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

齐金于是下定了决心，道：

“那侄孙愿意随您一同前去，护您周全！”

大半年下来，齐金早已把叔公当作亲近的长辈，长辈有危难，自己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嗯？”

叔公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决定，不由一愣，而后心头灵光一闪：

这金娃子炼神已有小成，在修士里也算得上是难得的高手了，如果他愿意出力，那自己此行倒也不算难事……

“好。”

叔公点点头，没有虚头巴脑地搞什么假过场，欣然答应了齐金的同行请求。

……

年关将近，来自北方的寒风越发刺骨，隆冬的雪花也缓缓飘落。

好在人们早已备好了冬衣，于是降雪不仅没有造成冻伤，反倒是为新年佳节的到来平添了不少景色。

由于风雪渐大，村里的人们便都鲜少出门了，只关起门来烤暖炉，吃着香喷喷的饭菜，玩着好玩的玩具，一家老小在这难得的日子里共度佳节……

这依旧与山上的齐金没有任何关系。

堂弟已经好久不上山来拜药王爷了，或许是因为山上的风雪太大，也或许是他忙着讨未婚妻欢心，没空来山上。

齐金失去了一个能说话的朋友，只好和老叔公挤在一起，有时交流医术，有时谈论世事，更多的则是在无意义地闲聊。

逢此佳节，老叔公也做了不少好吃的，齐金见了，虽然已经辟谷，却还是吃了一些，毕竟逢年过节不吃点东西，那就太没年味儿了。

嘴里尝着菜肴，齐金眼里却倒映着被风雪遮掩的齐家村，他能想像出乡亲们在家里的幸福日子，也能想像出家人们围坐在一起的美满气氛。

可正因为想得太多，他才更加觉得与世隔绝，这宛如被世界所遗忘了一般……

“唉……”

他幽幽一叹，不再看这些不属于自己的生活，转头夹了一筷子炖鸡肉，默默吃着，可没有一屋子亲人陪伴，再好吃的食物此刻也没什么滋味。

总之，这个年他过得毫无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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