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素月挂于星海间,微风吹过竹林,竹影微颤。
竹楼前,江凡斜躺在竹椅上。
仰望着璀璨星空,心里开阔荡然。
月光流连不断的流入体内,丹田里的特殊妖核缓缓吸收。
“江凡,你成了妖修?”
竹楼内,柳若霜依着窗框,望向悠闲的江凡。
“曾经是,现在应该不是。”
双手抱着后脑勺,江凡悠悠然想起凌,那个引导他走向妖修的大妖残魂。
“是三元鼎里的大妖残魂给你的修炼功法?”
柳若霜微微眨眼,想起蒋闲带着三元鼎回宗后的事。
那时蒋闲是九长老,而她还是峰主的亲传弟子,年龄不过十三四岁,见到游历归来的蒋闲,还不知道来的是谁。
“你是谁?”
她迈入峰主专属的炼丹房,便见到一袭白衣的蒋闲在摸索一只带盖的鼎。
这里向来不允许其他人来,她心里有些怀疑。
“嗯?小妹妹,你就是师叔的亲传弟子吧?”
见着门口神色警惕的柳若霜,蒋闲一脸微笑。
他招了招手:“别怕,我叫蒋闲,那个外出游历几十年的九长老。”
听着九长老的名号,柳若霜已经信了三分,师父时常提到的天才——生性恬淡,温良不拘。
迈着小巧的步伐走进房内,柳若霜打量起蒋闲身前的三元鼎。
“蒋长老,你要炼丹吗?”
她见到这个奇怪的鼎,心里疑惑,怎么会有鼎带盖子的?
“嗯,炼丹倒也可以,只不过我不炼丹,我要炼一只大妖残魂。”
他笑吟吟地脸上故作高深,柳若霜眯了眯眼,目光瞄向三元鼎:“什么大妖残魂?”
“一只狼,一只很大的狼,它一口就能吞下一个小女孩,以前可吃过很多人呢,它现在就被封印在鼎里,要不要看看?”
听着蒋闲的叙述,柳若霜摇了摇头。
“嗯?凌,出来露个脸!”
发现自己的话没有震慑力,蒋闲拍了拍三元鼎。
咻!
滚滚黑烟凭空从鼎里钻了出来,转眼凝聚成一只巨狼。
“你小子是不是有病!让吾出来吓小孩,等吾解开封印了一定把你吃了!”
威武的黑狼头顶天花板,低头龇牙咧嘴朝着蒋闲怒吼,冷冽的气势惊住了年幼的柳若霜。
“看什么看?小心吾吃了你,告诉你,吾吃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凌忽的调转狼头凑上来,猩红的眼睛比她的手掌还大,里面散发着狠厉的凶光。
“哼。”
轻哼一声,柳若霜就跑了出去。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被吓到了,只觉得蒋闲长老联合一只大狼在吓唬她。
那头狼是否恐怖,她没有见识过。
但几年来,三元鼎还留着封印了不知多少年的大妖残魂,而蒋长老已经不在了,时间证明了一切。
“嗯,一头很大的狼。”
悠悠声音自江凡嘴里传来,轻松了然。
思索了一下,柳若霜又问道:“那它还在吗?”
簌簌之声自林间吹来,秋后冷意拂过竹椅,江凡沉默了片刻。
“应该还在吧,只不过不在鼎里了,可能他解开封印跑了。”
“你想它?”
“也许吧,在我体内住了那么久,帮我凝结了妖核,有点想念它。就是天天图谋不轨,现在看不见它了有点怕被捅刀子。”
讲到这,空气便安静了下来,只有夜色如水淌过若水居。
在同一片星空下,药库的楼前也铺着清凉的月光。
坐在楼内的老头早就睁开了右眼,从那个躺卧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得见缺了个口的月亮。
茫茫星空中,各处的星星此亮彼暗。
他仅有的右眼望着夜空,星空映在他浑浊的眼里,隐隐泛着星光。
“师父,您的传承有着落了,我的生命也该结束了。”
他挪动着干涩的嘴唇,一颗残缺的黄牙隐隐出露。
他的满头白发干枯披散,深陷的脸颊上黑斑明显。
咯吱咯吱。
他缓慢直起身体,即将散架的骨架发出轻响。
枯木一样的手臂撑着卧椅扶手,艰难又费力的支棱起。
挣扎着离开躺椅,他干瘦的身躯暴露在萧瑟风中,单薄的衣缕像是挂在木架子上,飘飘舞舞。
如果风再大一点,他可能就要被吹倒了。
“封印——解。”
他张合嘴唇,吐出清晰的三个字。
片刻间,他身上的生命力如海潮般爆发出来,强大的气势迅速攀升。
原本形同枯朽的老头,转眼修为爆发。
练体期!
练气期!
筑基期!
金丹期!
元婴期!
……
不知攀升到何等境界,他头上白发一染黝黑,随风轻飘摇曳。
身上肌肉饱满起来,脸上皱纹褪去,浑浊的眼眸逐渐清润。
不过片刻,他的容貌发生惊天巨变,原本行将就木的老头,变成了翩翩惊世的公子。
他剑眉飞扬,唯一睁开的右眼含着岁月的包容,举手投足间有着历经年代的气质。
“阵显!”
他抬起了右手,灵光随行。
咻!
以他为中心,地面上光芒大绽,显现出层层叠叠的阵纹,大小足以包括整栋药库。
白色,绿色,蓝色,紫色,黄色,红色,黑色……
不同颜色的阵纹交错叠加,互相支撑运转,一起构建了一个无比精细严密的阵法组。
在这阵纹之上,药库夺熠生辉,又似乎空间泛起波澜,被扭曲成弯绕景象。
如同视线的错觉,药库高大的楼层被扭曲得变形,顺着阵法边缘流动。
唰——
空间被逆转,一个黑色的漩涡在阵中形成,月光触及也未能逃走。
一时间,他成了漩涡的眼。
“我开启青云子的传承秘境,入秘境之人——江凡!”
一声宣告传出,奔袭数座山头,扫荡九峰之地。
夜里,入睡的弟子被惊醒,正在修炼的长老峰主猛然睁开双眼。
不知缘由的弟子们还在嘀咕,什么秘境传承?
丹峰以外的长老峰主们暗自眉头紧锁,眼底神色凄凉。
一直守望在峰顶的汪海远远望着丹峰的方向,面色苦皱,眼里目光闪烁莫名:“江凡怎么还活着?”
摇了摇头,他闭上双眼叹息:“江凡拿下青云令,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青云宗也走不出去了。”
“就三两个村镇,宗门不扩张就断代了。”
“凭什么你丹峰总有天之骄子,我们却……”
他没有再抱怨,拖着疲惫的月影走下山去,一张年迈的脸上颓势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