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出手就是一袋金子,就连薛收都没反应过来。
杨拾是见过大世面的,他是杨素的家仆,宰相门前七品官,而今的杨素可是实实在在的宰相。
稍微擦了擦汗,他不卑不亢:“郎君这顿饭,我做主请了。”
杨拾也不傻,这个小郎君面生,多半是新帝登基后,与外放官员一同召回京的世家子弟,其家中长辈很有可能会受到重用。
就算没有这出身,随手拿出金子,已经足够证明身家不凡,免一顿饭钱,结个善缘,也是好事。
这间酒楼本来就是主家置办,用来打点人情的场所,结交了这等世家子弟,说不定主家还要赏他呢!
李建成却当没听到一样,指着杨拾手上的金子,道:“京师占地一亩的宅子,市价46贯钱,你这酒楼占地五亩,我出五十两金,你点点。”
隋唐时期还不流行银子,一般是铜钱付款,尉迟恭两手袖子里随时揣着两贯钱,供李建成零花,干起架来还有加成,尉迟家铁钱拳,揍起人来哐哐带劲儿。
一贯钱一千文,五亩的宅子230贯钱,算上都会市的好地段加上商业建筑,也不会超过300贯。
一两金约莫六贯钱,还要多出一些,因此五十两金买下这间酒楼,绰绰有余。
但人家不卖啊!
杨拾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卖酒楼,虽说地契都在他手里,但这依然是主家的酒楼!
李建成也不急:“敬德。”
大口扒拉着饭的尉迟恭立即站起身,见着脸上的饭粒,往嘴边一抹,舌头舔着唇,刺啦一下,将胸口处的衣衫撕开。
看着黑光锃亮的肌肉,杨拾一阵哆嗦。
“怎么样啊,你这酒楼能卖五十金,已经不错了,没人能出更高的价!”
那是没人能出吗?有当朝宰相的背景,根本就没人敢出价!
今天算是开眼了,居然有人强买强卖!
杨拾心里这么想着,偷瞥了一眼旁边的黑塔汉子,浑身血管鼓出,肌肉贲起,得,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说,是另一回事。
肌肉大棒的威胁下,杨拾也不敢多说别的。
对方身份捉摸不透,盘算一二,他索性直接把身后的靠山拉了出来:“小郎君,这是我家越国公的酒楼,杨某只负责经营打理,可别让我难办啊!”
“难办?那就别办了!”
李建成直接掀桌(╯‵□′)╯︵┻━┻
李世民:╮(╯_╰)╭
李玄霸:(⊙_⊙;)
尉迟恭:饭还剩三碗......
薛收咕了几口酒,又就着吃了几口羊脍,这桌菜肴精贵,另一桌就是些秋葵、菘菜、白米饭,不值钱,大郎掀桌都掀的那么有分寸,必然是故意的。
稍稍想了想,他便明白了。
薛道衡所犯,是大不敬的罪名,就差指着杨广鼻子骂你踏马就是个周幽王了。
这大不敬的罪名可不小,想要救都难,一个弄不好,还容易玩起九族消消乐,除非......把一个人的仇恨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胸膛。
给杨广找个更大的靶子。
杨素,就是最好的靶子。
论权势,尚书令。
论身份,越国公。
论出身,弘农杨氏。
论名声,有“成人之美”、“破镜重圆”的故事,为世人津津乐道。
论功绩,辅佐先帝建国立业,攻北齐、灭南陈,剿匪平患,大破突厥,更是一手协助当今天子夺嫡,就连新帝登基后,依然是他亲自带兵,平定了叛乱反王。
但凡有一项,都足以名扬天下,他杨素全占了。
功高,震主呐!
“咳咳...咳咳....”
薛收脸上浮现一抹古怪的神色。
越国公,杨素,这名头放在皇宫里,文武百官乃至皇子公主都要抖三抖。
没想到大郎刚进京,就会把主意打到这种权臣身上,到底是大胆呢,还是早有预计呢?
薛收不太确定,但早在数月前,大郎就喊着自己帮忙在京师找处地段好的酒楼,还特意点名了要杨素名下,想来应该是早就有所想法,恰巧又遇上了薛道衡入狱,正好计划一二。
这个法子,不错,唯一的缺陷是风险太大,万一新帝隐忍,想要徐徐图之,或是杨素势力过大,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小郎君....”
杨拾沉着脸,这小郎君再怎么想要这酒楼,听了越国公的名号,还敢闹事?
“懂,都懂,想加钱!”
“我李建成给的起!”李建成特意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又对尉迟恭使了个眼色:“敬德,加钱。”
他这体质,带着五十两金子已经不容易了,真要论人形移动存钱罐,还得尉迟恭。
尉迟恭掏出一袋金,眼疾手快直接套到了杨拾脖子上,将他压得身子一沉。
“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打杂的汉子听着动静,抄着几条扫帚就出来了。
这年头,还在敢在他们酒楼闹事的家伙?
就算是太子来了,也不敢大声哔哔!
“发生什么事了?”
见着有人过来,尉迟恭站到最前头,胸大肌随着呼吸起伏,黑光锃亮。
细细听来,还能听到他袖子里叮当的金铁碰撞之声。
五大三粗的打杂汉子,立时打了个寒颤,心里一哆嗦,这黑厮袖子里,必然是兵刃啊!
再一回头,就发现手里的扫帚全没了。
尉迟恭手上正好三条扫帚,啪嗒一下折断一根,连响三下,那几个打杂汉子就跪着了。
这等猛人能在敌阵之中夺槊三条,夺扫帚三条,简直不要太容易。
李玄霸见此,狂笑三声,很是兴奋,抄起一方几案,猛地一用力,啪一下碎成两截,完事之后,还昂着小脑袋左右打量起梁柱,那玩意用起来,肯定顺手。
君子不重则不威!!
这次一定大力!
杨拾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这特么是个孩子?
他脸色极为难看,在京师经营了这么久,不给公爷面子的人,还是第一次遇见。
此时一群身穿官服的令史,暴力闯入酒楼,看见矗立在一边的尉迟恭,也是下意思退了几步。
可他们是官爷,哪能退缩?
为了给自己壮胆,令史们恶狠狠的向着杨拾和那几个跪倒的打杂大汉凶道:
“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