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奇葩的请求,若胡亥请求的对象是别人,倒真不一定能成。
但是秦修不一样,对他来说,在始皇面前表现好坏并不重要,正相反,倘若表现太好,招来始皇的重点关注,反而不是好事。
于是秦修点点头:
“行吧,我答应了,不过……”
胡亥甫一听到秦修答应,心里一喜,但是秦修给来了个转折,他的脸色立马沉下来了。
“不过什么?”
胡亥不高兴地问道。
“不过,阿弟啊,你可能没有抓住问题的重点。”
秦修忽然换上一副正经的样子,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高深莫测。
在胡亥一脸迷惑的注视下,他娓娓道来:
“其实这件事情,问题并不出在你我身上,凭啥我们要手忙脚乱?”
“你想啊,父皇忽然撤掉了我们身边的夫子,一定是有原因的嘛。”
“肯定是有哪个公子在夫子的教唆下闯祸了,惹得父皇生气,这才一怒之下撤了夫子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胡亥感觉秦修说的很有道理,表示非常赞同。
秦修满意地接着说:
“那就好了,问题出在,到底是谁惹祸了?”
说到这,他故意压低嗓音:
“反正我是一直安分守己从不闯祸的……阿弟,闯祸的不会是你吧?”
秦修看向胡亥,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放……胡说!”
胡亥闻言大怒,
“怎么可能是本公子!?”
“我这么受父皇疼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惹父皇生气?”
看着胡亥勃然变色,秦修心里暗笑。
不错,自己的第一步目的已经达到了。
见成功勾起了胡亥的恼怒,他这才继续说:
“阿弟勿要动怒,我也相信绝不可能是阿弟你干的。”
“本来就不是!”
胡亥还在气头上。
“既然不是我们干的,那会是谁干的?”
秦修笑了笑,接着循循善诱。
“谁干的……”
胡亥还真就陷入了思索,
“除了本公子深得父皇信赖外,其他人都有可能啊……”
“……”
秦修轻咳一声:
“话是这么说,但是谁最有可能?”
被他这么一引导,胡亥突然瞪大了双眼。
他抓到了一闪的灵光。
“你是说……”
饶是以胡亥的顽劣,也第一时间守住了嘴,并没有直呼其名,
“……长兄?”
胡亥的长兄,也就是始皇的长子扶苏,实打实的,是始皇子嗣中最享誉四海的一位。
公子扶苏仁爱之名远近皆知,即便是胡亥,也不敢公然在扶苏面前撒野。
正相反,在赵高的教导下,胡亥为了营造一个好形象,表面功夫做得是很到位的,对长兄扶苏向来是敬重有加。
“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秦修面露赞许。
“也对,长兄性子刚直鲁莽,父皇却又很器重他……只有他身上出了问题,才会惹得父皇大动干戈,撤掉夫子。”
胡亥认真地分析了起来。
“聪明!”
秦修鼓掌。
“话是这么说,”
胡亥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但是就算是又如何?父皇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
“非也!”
秦修笑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让父皇怒火平息,就得从根子上下手,如果长兄能出面就好了。”
“但是正如你所说,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秦修说完这话,一拍额头,蓦地换上一副慌张的表情:
“哎呀,一没留神,咋聊了这么久?”
“不说了不说了,阿弟,得赶紧进宫了。”
抛下这句话,秦修不顾胡亥的劝阻,急急忙忙上了车,马车一溜烟地跑走了。
“……”
留下胡亥一人站在原地,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别看胡亥体格又宽又高,几乎已是古代成年人的体格。
其实他直到今年,也才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凝神细想了半天,最终他还是想明白了。
十二哥说的,没毛病!
凭什么本公子要替别人的错误买单啊?
明明是别人犯了错,却害得父皇对众公子无差别打击。
本公子岂不是吃了大亏?
一联想到自己答不上父皇问题的场面,胡亥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我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决不能让我给父皇留下的好印象从此泡汤!
必须得中止这一切,挽救本公子即将破灭的形象。
胡亥心里有了主意。
他胖胖的身躯迅速蹿上马车,大喊道:
“快快进宫!”
马车飞驰,路过宫门,胡亥招手唤来当值的宫卫。
“朝会可已结束?”
宫卫见问话的是最得宠的胡亥公子,哪敢怠慢:
“回公子,今日朝会还没开始。”
“竟有此事?”
天助我也!
只要朝会还没开始,自己就还有时间让父皇回心转意。
胡亥喜上眉梢,没想到今天刚好撞上朝会推迟。
进了咸阳宫地界,马车就不准再行驶了。
胡亥撑着车辕跳下地,急急忙忙往里头跑。
“公子,慢点!”
随身的婢女看着胡亥跑起来左摇右晃的身影,吓破了胆。
胡亥一路跑到殿前,果见一票大臣都还聚集在殿外。
这些大臣里,大多已经站累了,如今实在顾不得许多,许多人已经在殿前的石桥墩上坐下。
胡亥眼睛滴溜溜在人群中转了一圈,专盯着尚自站着的人找,果然很快就看到了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公子扶苏。
公子扶苏是始皇帝子嗣中唯一一个入朝为官的,所以他自然要来参加朝会。
尽管周围的人都已不顾形象地坐下了,此时的扶苏依旧如青松般站得笔直,时而拍拍袍袖,不让朝服沾上灰尘。
静静地等待朝会开始。
扶苏心里颇有些担心,今日父皇一反常态地迟到,而且一迟到就迟到了那么久。
怕不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吧。
扶苏心里正忐忑,忽然有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长兄!长兄!”
他带着些许愕然回头,就见自己的幺弟胡亥颤颤巍巍地跑来。
“阿弟,且慢些,别摔着了。”
扶苏赶紧小跑上去,生怕自己这个好吃懒做的弟弟摔跤。
“你怎么来了?”
扶苏伸手扶住气喘吁吁的胡亥,一边替他掸去衣服上的灰尘。
“长兄,你要替我做主哇!”
胡亥一开口,就委屈巴巴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