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一个聪明人当然没有问题。”
“可问题是,大年,这样做会不会太危险?”
断臂吊在脖子上的赵大力,扭头望向张掖。
可惜夜色太浓,他完全看不清张掖的脸。
“收益总与风险成正比,大力,这只是一个选择。”
张掖的声音平淡,全没了往日的憨傻。
“我觉得这是在玩火自焚。”赵大力有些气恼的说道。
“那就选之前我说的那条路。”张掖毫不犹豫的说道。
赵大力沉默着低下头,看向自己被木板夹着的断臂。
这样的痛苦,他不想经历第二次。
可如果他选择这条路,很可能连再次痛苦的机会都没有。
“我……我需要想一想。”
赵大力的犹豫并不让人意外,所以张掖贴心的没有催促对方。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山风渐浓,夜雨已至。
“为什么?”赵大力忽然开口道。
“什么为什么?”把玩着尖刀的张掖扭过头。
“为什么这两个选择,反差这么大?”
“不是放弃,就是激进的要以性命做赌注。”
赵大力扭过头,努力在夜雨中看清张掖的脸。
可他做不到,他不是修士,他只是普通人。
“你知道为什么,大多数人生,都不算很成功么?”
把尖刀一次次插在地上的张掖,头也不抬的反问。
“为什么?”赵大力问道。
“因为当他们被命运推上赌桌时,既不愿认输离场,又不愿放手一搏。”
“犹豫就会败北,大力,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张掖说着站起身,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山路。
那里,隐约传来唱曲声。
“最后一个问题。”
大力压低声音,快速道,“大年,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我?”
“对。”
“争先!”
“争先?”
“是的。”
“争得一线先机,扼住命运的咽喉,然后把它死死抓在手中。”
“如果失败了……”
“那我也是死在自己手里。”
张掖扭头望向赵大力,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绽放出不一样的光芒。
“总好过死在命运或其他什么人手里来的爽快。”
赵大力微微一怔,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生死抉择。
又或许,是想起一年前的自己。
那时的他,也有一颗一往无前的心。
“大年,我选好了。”
“选什么?”
“争先。”
黑暗之中,张掖嘴角微微扯动。
“动手。”
短促有力吐出的两个字后,两人分开行动。
……
“待到啊~秋来啊~九月八啊~啊~啊~”
“我花啊~开后啊~百花……”
披着蓑衣的朱全泽,正唱哼着小曲走在山路上,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呼喊。
“朱全泽。”
“啊~”
“嘭~”
本能的一声应答过后,朱全泽便觉后脑一疼。
紧接着整个人软软的躺了下去,意识也随之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次拥有意识时,只觉得雨水又细了几分,落在脸上凉凉的、痒痒的。
“不是说有功夫么,怎么一闷棍就打倒了?”
一个没听过的声音响起,朱全泽赶忙屏息不动。
“黑灯瞎火的,就是修士挨上一闷棍也够呛,更别说普通人了。”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只是脑袋晕晕的,一时想不起是谁。
靠,就这点本事,害得我忍了好几天,攒了一个属性点才来。
“醒了就不要装睡,有话问你。”
清冷的声音忽然指向他这里,让还没搞明白状况的朱全泽心中一惊。
“你是谁?”
他睁开眼睛大喝着问道。
“大年,你怎么知道他醒了?”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朱全泽终于想起声音的主人是谁,瞬间瞪大双眼。
“呼噜声都停了,那不就是醒了吗。”
张掖跟赵大力解释一句后,把目光望向朱全泽,“我问,你答,明白么?”
“你是张大年?”
朱全泽说完,又威胁道,“我劝你最好放了我,否则高道长……”
“棍来。”
张掖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朱全泽完全听不明白的话。
可他不明白,赵大力却知道张掖的意思,立刻把手中的木棍递了上去。
“嘭。”
一声闷响。
棍子狠狠的落在朱全泽腰腹软肉上,瞬间打得他进气多、出气少。
“我问,你答,明白么?”
声音依旧清冷,仿佛没有情绪波动一般。
朱全泽深吸一口气,把嘴里的血狠狠的咽下去。
“明白。”他恨声道。
“倒是个懂事理的人。”
张掖对赵大力说了一句,又扭过头问道,“谁让你找大力麻烦的?”
“陈管事。”朱全泽答道。
“东院的陈管事?”张掖追问道。
“是。”
“他为什么找大力麻烦?”张掖又问道。
“我不知……”
“嘭~”
“高道长的吩咐,陈管事说他不好出面,便让我来处理。”又挨了一棍子的朱全泽,老实的回答道。
“把我从后山引出来,他又能如何?”张掖再次问道。
朱全泽长出一口气,显然是在考虑是否要如实回答。
张掖没急着催促,只是颠了颠手中的木棍。
“你若是为赵大力报仇,高道长便有理由整治你。”
朱全泽说完,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道,“今天这一场我认了,这事我不会说出去,这活我也不做了,等……”
“嘭~”
不等他把话说完,张掖已经把棍子抡圆了打在他脑袋上。
刚刚清醒不一会的朱全泽,再次晕厥过去。
“想要借助观里的规矩打压我,跟我想的差不多。”
张掖说完,再不看朱全泽一眼,把棍子递给赵大力道,“到你了。”
赵大力点头接过棍子,深吸两口气来到朱全泽身边。
“嘭~”
“嘭~~”
“嘭~~~”
……
第二天早上,张掖如往常一般参加早经。
早经一切如常,并无人谈论西院杂役丢失的事。
“你昨晚出去了?”
读经的间隙,陆幺妹侧着头盯着张掖问道。
张掖被她看的难受,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没有,我昨天一晚上都在屋里。”
张掖把目光落在经文上,沉声答道。
“撒谎,你看你鞋底都是泥。”陆幺妹指着张掖脚底小声呵斥道,“说,你昨晚去哪了?”
“哪都没去。”
张掖用力摇头,表示出自己的决心。
而就在陆幺妹准备继续逼问时,殿外道场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谁在外面喧哗?”
讲经道人挥手让众弟子停下,随后不满的向外质问。
“回清霄道长,杂事殿弟子韩启功,奉命捉拿东院杂役赵大力。”
殿外传来恭敬的回话声,引得陆幺妹探头向外看去。
“抓人就抓人,不要搞出动静,打扰众弟子早经。”
清霄道长不满的呵斥着,完全不管外面的人在秉公行事。
“尊道长法旨。”
殿外的韩启功应了一声,随后果然没了声息。
“赵大力啊,是总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对吧?”陆幺妹缩回脑袋,有些焦急的问道。
“是他。”张掖颔首。
“他怎么了?”
陆幺妹问完,目光忽然顿住,随后瞳孔放大,有些惊恐的看向张掖。
“你们昨晚去做坏事了?”
张掖回了一个憨憨的笑容,什么都不说。
“你别不当回事,杂事殿的人都来了,他们是有权利捉拿杂役的,我们这些杂役弟子,也算杂役。”
陆幺妹说完,有些焦急的拉住张掖,“别读了,快跟我请假去找师叔祖,求他老人家庇护……”
“没事。”
张掖的声音平淡,往日憨憨的表情,也变得坚定从容。
虽然只是两个字,虽然只是一个表情变化。
可没来由的,陆幺妹焦躁的心,瞬间变得平和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总不好太托大的。”
陆幺妹说话的时候低下头,正看到张掖为了安抚她而放在他手背上的手。
没来由的心里一慌,脸上一红。
“我会小心的,师姐。”张掖收回手掌说道。
“恩。”
蚊子般的应了一声,陆幺妹便不再说话。
张掖也静下心来,跟着众人一起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