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隐形人因为【描绘永恒之触】的效果而露出其真实的五官，只是在色彩的填充下，他的身体依旧可以称得上是诡异。

那张过分熟悉的脸让培根有些难以置信，塔尔什，这个可怜的灰烬教会牧师，在他来异界的这段冒险故事里反复被鞭尸，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而且看塔尔什目前的这个状态，似乎也不能用“活着”这个词来形容。

他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

“毕加索，他不是已经被你吃掉了吗？”

培根百思不得其解，当初那个门外访客难道并非塔尔什？

可如果是这样，当初为什么还能残存下那个破裂的灰烬雕像？

针对这个问题，毕加索当然有话要说：

“是，也不是？”

“这个时候就不要当谜语人了！”

“我吃掉的东西和他极其相似，却又有本质上的差异。”

毕加索附着在培根的身上震动，透露出人性化的困惑：

“如果说低等生物的结构是由壳和肉组成，那么我吃掉的就是类似壳的东西。”

“现在出现在主人面前的，应该是他真正的肉。”

“只不过他的源质已经被彻底磨灭，现在应该是有其他人在操纵他。”

“源质，那又是什么？”

培根对这个新的名词感到莫名其妙，但痛苦并没有让面前的塔尔什轻易停下脚步，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物理引擎的NPC一样扭曲拉长，强烈的危机感逼迫培根不断的向后退去。

他能感觉到塔尔什释放出某种难以言说的古怪氛围，像是领域一样拒绝了任何人的靠近，并将周围的事物逐渐扭曲化。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想起了以前玩游戏时经常会提到的一个理念——里世界。

再看那些扭曲的事物，似乎和自己当初在委托中看到的内容有那么几分相似。

他突然理解了毕加索那无比抽象的比喻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壳是肉身，肉是灵魂。

面前的塔尔什，难道是灵魂都被拉出来做奴隶了吗？

“这究竟是何等邪恶的力量？”

培根忍不住毛骨悚然，但这并不是因为他惧怕塔尔什。

他的心情更多的是“还有这种操作？”的感觉。

当然塔尔什本身也确实危险，培根甚至不敢触碰他一丝一毫，生怕自己也会像周围的花草树木一样枯萎。

毕加索对付肉身很强，但对付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似乎也有些吃力。

它的触须虽然不会因接触到塔尔什被腐蚀，却也只能让塔尔什的动作微微缓慢，造不成真实有效的伤害。

“果然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人士来做。”

培根深吸一口气，看着支离破碎的天空和那些幻化而出的哀嚎人脸，发出一声来自灵魂的呐喊：

“出来吧！鲁利姆！”

别问为什么喊的这么像召唤宠物小精灵，他喜欢。

一张散发着黑雾的羊皮古卷猛然展开，无数声来自未知领域的低语伴随它的出现响起，那些哀嚎的人面也因此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就连塔尔什，他的身体也如同被激荡的湖水一般产生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异魔！异魔！”

塔尔什那张木讷的脸骤然开裂，无数张他的脸做出各种不同的表情，旋即又凝结在一起。

伴随着强烈的冷意，里世界中的一切都被诡异的冻结，在它们的表面之上也都浮现出灼烧的痕迹。

巨大的无面的蠕虫伴随着旧日契约撕裂穹顶，漆黑无瞳的眼窝中滴落血液。

培根也忍不住为当前的场景动容。

这是他第一次利用旧日契约将鲁利姆召唤到现世，那一瞬间，他体内那身为人的部分清楚的让他感知到了在旧神面前，人类的渺小。

剧烈的刺痛让培根几乎无法站立，更危险的是，他已经开始发出癫狂的笑声。

这是他无法承受代价的表现。

鲁利姆什么都没做，只是出来的那一瞬间，里世界已经分崩离析。

塔尔什忍不住发出痛苦无比的呐喊，但比他更先承受不住的，是培根。

他的身体都已经开始浮现出某种程度上的皲裂和异变，他的壳正在被召唤旧神的代价撕碎！

只是下一秒，一道诡异的白色光芒笼罩他的全身，让培根一瞬间回归了清醒。

鲁利姆的虚影也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他和毕加索又一次回到了熟悉的街道之上。

塔尔什的身影也在月色下消失的无影无踪，等到确认周围再无威胁之后，培根这才艰难的爬起身来。

他刚刚是不是马上就要疯掉了？

比起塔尔什，自己的鲁莽行为才让培根感到后怕，召唤旧神降临到现世，竟然如此危险？

他还以为鲁利姆会像宝可梦一样跳出来进行回合制对战呢。

“伟大的群星，发生了什么，那样的灵魂奴隶，竟然将您惹怒到让我出手？”

培根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他现在明白了，自己刚刚的行为无异于用核弹炸了个小蚂蚁。

但是，雀食帅。

鲁利姆的语气颇为担忧：

“您若是想收服他的话，您不是拥有他的源质魂器吗？只要用这些收回他的灵魂不就好了？”

面前的维度骤然撕裂，掉落出当初的那个雕像和那枚传教士的【根源】戒指。

培根低下头，和毕加索那只眼睛对视了几秒钟。

“还有这种操作？毕加索，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主人，你也没问啊？”

......

劳伦猛地一颤，突然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温热。

是血。

“父亲，你怎么了？”

“上火了吧。”

他深吸一口气，让艾登将今天的咖啡放到桌子上，等到他这不成器的儿子离开之后，他转头看向一处阴影。

“你说过，他是你们最得意的奴仆。”

“我们的契约还没有到期，他为什么无法再回应我了！”

“我的朋友，不要焦急。”

一张一定会让培根熟悉的脸出现在劳伦面前，他微微叹息一声，将自己像是影子一样的身材稍微挺得直了一些：

“他的通灵者已经死了，这个迷茫的灵魂，我们也不知道他会逃往何处。”

“死了？”

劳伦猛然起身，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但他对他们的实力是很清楚的。

一个【通灵者】超凡者，纵然肉身腐朽，也能以灵魂的状态存活下去。

死亡对他们而言就是新生，能让这样的存在真正死亡.......

劳伦的脸上浮现出阴沉：

“他是怎么死的？”

“很奇怪，他先是疯了，然后身体开始浮现出燃烧的痕迹，可周围的几十米内都已经结满了冰霜。”

“这样的诡异的死状，哪怕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不过，临死前，他还是传递出了一些有关目标的信息。”

“是什么？”

影子微微抬起头，露出苍白的面容，一字一句：

“他，是天外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