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教室里昏暗一片。

南易从母亲背上下来，身子碰到了一张桌子，手在桌面撑一下，粘上一层灰。

教室里所有桌椅，都落着厚厚的灰尘。

这是一个废弃了许久的学校。

大约是一楼的铁门很严实，附近的村民很有素质，这些桌椅得以保留着。

娄雨露和她的同伙，将黄志武带到这里做什么？这里就是她们的老巢吗？她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南易心中的疑惑很多。

他抬起左手，手腕上眼球项链没有反应。

门吱呀一声打开，母亲不喜欢教室里的灰尘，爬出去了。

南易跟着出去。

走廊是半开放的，天上暗淡的光投下来，照亮脚下地砖上的浮灰。

南易牵住母亲的手，顺着走廊往前走。一扇扇叫灰尘覆盖的窗户从他们身边经过，南易往里瞧，检查异样。

学校里似乎只有他和母亲，一片寂静，只有他脚下球鞋落在地上的声音，与母亲手掌拍击地面的声音在回响。

二楼无事，他们到楼梯口，走到三楼。

然后是四楼。

再然后是五楼。

手机忽然响了，屏幕上没有备注，也没有号码。

南易解下接听键。

“离开这里。”一个女声说。

“离开这里。”数十女声说。

“离开这里。”声音如同演唱会里数百人的呼喊。

“你们在哪？”南易问。

电话挂断了。

南易正遗憾，见到前面楼梯口走出一个女人。

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三四十个女人从楼上下来，将走廊挤得水泄不通。

她们个子或高或矮，皮肤或黄或白，脸蛋或圆或方。

唯有一点儿不变，——她们都很漂亮。

这样一群高质量女性扎堆出现，堪比大型走秀的化妆间。

换做别的男人，一定看得眼花缭乱。

然而在这的是南易和他的母亲。

南易后退一步，不是因为她们手上都拿着菜刀美工刀螺丝刀，而是因为她们本身太惊悚。

这些家伙到底是人是鬼？怎么有鬼长得这么恐怖？

女人们往前迈步，在南易身前三米停下。

“离开这里！”她们异口同声，表情冰冷，眼神凶狠。

“如果我说不呢？”

南易试图交流，但是女人们不愿意。

“那就去死吧！”

她们举起手上兵器，整齐划一，朝南易冲去。

“就凭你们？”南易不屑，他快速后撤一步，躲在母亲身后。

“妈，把她们拿下！”他用手一指女人群。

母亲毫不迟疑，张开八条手臂，迎上了女人们。

菜刀、水果刀、美工刀、修眉刀……一个个刀具挥舞向母亲瘦弱的身体。

母亲避开刀具锋芒，八条手臂穿过刀光群影，抓住了持刀女人的肩膀或是手臂。

咔咔咔骨骼锻炼的声音响起，女人们的惨叫声响彻在空中。

居然还会叫疼？南易越发觉得古怪。

“妈，把她们丢出去！”他叮嘱母亲，不要直接捏死她们。

母亲挥起手臂，将一个个女人丢出走廊，丢入楼下绿化带中。

三楼不高，看她们运气了。

母亲只丢两轮，丢出十六个女人，剩下的女人便往身后溃逃。

南易叫住追击的母亲，到不是可怜女人们，而是怕母亲离开身边，自己被偷袭。

他走入旁边教室，有一个女人运气好，没叫母亲丢到楼下去，而是顺着窗户丢入了教室里。

女人浑身是血，趴在地上，手臂折成了四段。

“你们是人是鬼？”南易走到她们面前，皱眉问。

女人身子抽搐一下，朝着地面的脸骤然一转，满是血污的脸盯着南易。

“离开这里！”她的话语很机械。

被控制了？

娄雨露瞧起来挺像人，这些应该也和娄雨露一样。

“你们是谁？”南易又问。

“离开这里！”

“你在楼上是吧，我来了。”

南易走出教室，走到四楼、五楼、最后到了六楼。

一出楼道，他便瞧见了等待已久的女人们。

这些女人们手上拿着桌椅板凳，她们没了多余的刀具。

“离开这里！”她们的话语依旧。

“你们确定？你们三楼那些姐妹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这里是六楼，你们掉下去几乎必死。”南易问。

“离开这里！”

“啧，看起来你们是执意找死了！”

南易正准备让母亲动手，忽然楼下传来喊声：“南易，她们可能是人类！”

是伊依依的喊声，少女听到动静，过来瞧一瞧，见到了地上重伤的女人们，检查了她们的身体。

少女的话印证了南易的猜测，也将南易置于了艰难的处境。

既然是人，便不能滥杀，可走廊狭窄，母亲又没有束缚手段，怎么可能把持好度，怎么可能在保证她们生命的情况下制服她们？

他的犹豫太明显，女人们瞧出了他的踌躇，朝他冲来。

“艹！”

南易拉住母亲，往楼下跑去。

身后女人们穷追不舍，她们速度不如南易，很快被拉开距离。

南易跑到五楼，跑到另一个楼梯口。

他没打过这么憋屈的架，打不过逃跑就算了，因为打得过所以逃跑算什么事？

伊依依的声音又从楼下传来：“联络员说，可以先撤离，由现代化小队携带麻醉剂出手！”

对付人类，还是人类出手比较稳妥。

看情况，这些女人似乎就是诡异最后的屏障，现代化小队进场，麻醉女人们，就能回收六楼藏着的诡异。

这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对于南易来说，是最下乘的选择。

他的目的从来不是收容诡异，而是捡取诡异食材。

现代化小队进场把诡异收走了，他的食材怎么办？

“不行！”南易否决了伊依依的提议，他加上一个理由，“这诡异太可恶了，我一定要给它两拳！”

女人们从走廊两侧围过来，留给南易的时间不多了。

问，被一群女人围殴，自己和母亲解决不了怎么办？

答，叫来一个能解决的人！

南易仰头喊：“爸！”

被灰尘落得灰蒙蒙的地砖上，一道缝隙裂开，裂缝里冒出红色的光芒，照亮四周。

裂缝打开，挺着大肚子的父亲从里面爬出。

“爸，把她们都装进你肚子里去！”南易喊。

父亲一挺肚子，肚子撕拉一下裂开，像一只饥渴的野兽张开了大嘴！

他朝女人们冲去，迎头撞上一个，撞在他裸露的腹腔中，如同落入了深井，先是脑袋，然后是身子、双腿，被井吞噬，消失在人间！

父亲两只手臂，分别抓一个女人的手臂，脸上一片沉醉，嘴角一滩口水，迫不及待地将她们拉入到肚子里。

他那两瓣裂开的肚皮，也像手臂一般，不停扒拉，将一个又一个女人扒拉到他空荡荡的腹腔中。

那不大的腹腔如同连着无底的深渊，吞下一个又一个女人，不见饱胀。

母亲嫌父亲慢，跳到天花板上，绕到女人们上空，两手固定身形，垂下另外六条手臂，抓住一个个女人的头发，拉到父亲的肚子里去。

楼道又跑出女人，女人源源不断地出现，又源源不断地消失在父亲的肚子里。

终于，最后一个女人进了父亲的身体，父亲合上肚皮，坐在地上，满意地摸着肚子。

南易和母亲走上楼，检查一个个房间。

到微机房时，南易手腕上有什么动了一下。低头一看，眼球手链睁开了眼睛。

“不存在的人”的起源与真身，就在微机室内。

南易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