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箫涵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南易七人。
七人对视着,气氛有些冷。
伊依依开了口:“先自我介绍吧,接下来我们要一起行动了。”
她看一圈,见众人没有意见,继续说:“先从我开始,叫我白T恤就行,我学过一点点格斗术。”
她变身的女人穿着白色T恤。
临时组成的队伍,记名字太麻烦,记特征要简单得多。
剩下的人们纷纷按照她的格式,介绍起自己。
除了南易外的三个男人,分别是长发、寸头与秃顶。
除了伊依依和慕冷冷外的那个女人,叫做女人。
南易自称黑T恤,慕冷冷自称蓝T恤。
介绍完,是道具准备。
“首先是一盏灯,然后是武器。复杂的造物到里面会失效,那就用煤油灯吧,武器方面,一柄长刀再带一个匕首?锁子甲也得穿上。”秃顶西装男说。
没有人有异议,他们各自将东西具现出来。所有人都额外想象了手枪、对讲机和手电筒。万一在里面能用呢?
装备完成,他们看看猩红的门,再看看对方,没人先动。
“我们出发?”任江雪试探地问。
她的代号是女人,21岁,在读大学生。她的高中成绩并不理想,加上高考发挥不好,只考入了一所大专,专业是物流管理。
刚入学时候不觉得,临近毕业,她愈发焦虑,以她这样的学历,这样的专业,不可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今年的经济形势不好,就业困难,她很可能陷入毕业即失业的境地。
每当看到日历,每当浏览到工作相关帖子,每当回家与父母聊起工作,她都会焦虑万分。
她在清明梦里,将自己想象成一家大企业的白领,每天早上八点,身穿OL装,腿套黑丝袜,脚踩高跟鞋,手上端一杯星巴克,走进办公室,看几份文件,签几个名字,便下班,和同事姐妹们去各种网红店尝试美食,聊公司八卦。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本以为,这场景只能在清明梦里实现,直到她被拉入了清明梦论坛的暗网小组。
她看面前猩红的门,门的红是红毯的红,是百元大钞的红,只要迈进去,走到底,她就能达成梦想!
不,这个梦已经不适合她了,她不要打工,她要做CEO,做女总裁!
加油,任江雪!
她抬起脚,要往门里走,但脚刚离地,又放下了。
徐箫涵明确说了,门里很危险,很恐怖,她没有先行的勇气。
“是啊,我们走吧。”有人回应她的话,只是嘴上回应。
场面陷入僵局。
这时候,她见到一个人动了。
那是叫“黑T恤”的男人,他走到门前,握住圆形的门把手,一扭,一推,一片漆黑显露。
黑T恤走入了黑暗中,蓝T恤跟上,然后是白T恤。
三人走得很整齐,很决绝。任江雪四人还在发愣,他们都已经没入了黑暗中。
“等等我!”任江雪忙提着煤油灯追上去。
三个发型男跟在他身后。
砰——
随着最后的秃顶男进入黑暗,门自己关上了,门框和门板慢慢变暗,五秒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任江雪上前,摸摸门原本在的地方,她只触到了一团空气。
煤油灯的光照亮了一米距离,地面是暗黄的泥土,土路勉强够两人并行,路外是无尽的黑暗,踩在黑暗上,软软的,黏黏的,像某种生物的肉体。
“这叫黑暗走廊?根本就是黑暗土路啊!”寸头男说。
“可能我们经历的细节不一样。”秃顶男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他们试了手枪、对讲机和手电筒,都没有用。
“走吧。”黑T恤说一句,提着煤油灯往前了。
任江雪忙跟上。
她心中钦佩,比起那三个发型男,黑T恤真是太勇了!没有迟疑!没有瞻前顾后和踌躇犹豫!
七个脚步声,响在无边的黑里。
土路笔直向前,没有穷尽。任江雪往前看,原本可以见到三人的后背,渐渐地,只能见到三盏微弱的光芒。
是她落后太多了?
可她快走两步,便追上了前面的白T恤。
“灯光在变暗!”寸头男喊,他的声音很不安。
“它暗就暗了,就是没它不也照样走?”长发男没好气地说,仿佛寸头男说了什么冒犯他的话。
“快点儿走吧。”秃顶男催促。
寸头男是在冒犯,冒犯他们的沉默。他们都发现了灯在变暗,不过有意忽略。
众人加快了脚步,煤油灯也加快了衰退。
不知走了多久,煤油灯的光成了一个小点,不如蜡烛,只比萤火虫强一些。
又走两步,煤油灯彻底衰竭成了萤火虫,灯罩里,火花还是那般大,但光芒传不出火花外。
没人提出这一点,众人像一齐签订了保密协议,缄口不言。
任江雪见到前面三人丢掉了煤油灯,她犹豫一下,没敢丢。
她扭头看身后三人,他们也没有丢。
煤油灯是恐惧的遮掩布,灯还在手上,他们就能努力去忽略一个事实——他们已经彻底陷入了黑暗。
他们逃避现实是为了逃避恐惧,没有人行走在陌生的夜路里能不生恐惧,何况这里的天空一片黑,走夜路尚且能看到月亮,看到星星!
“谁!”
她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喊。
是走在最后的秃顶男人的声音。
“怎么了!”众人问。
黑暗中,看不到秃顶男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颤抖的嗓音:“刚刚有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徐箫涵说了,走在这里会有幻象,不要去在意。”寸头男的声音洪亮,很好认。
“也可能是他的错觉。”长发男的声音很阴沉。
谈话到此为止,T恤三人组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他们快步去赶。
经了秃顶男的事,众人有意拉近了距离,几乎肩靠肩地走着。
黑暗包裹着他们,寂静在他们身边乱舞,脚下的土路看不到了,只能凭借脚的触感来分辨。
任江雪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脚上,感受脚掌隔着袜子与鞋底踩在泥土上的感觉。
她太用心,太专注,大脑不禁模拟起了土路的触感。她真的还走在土路上吗?脚下的触感是不是她大脑的想象?
她心慌起来,脚步乱了,注意力散了,像贫血的人忽然站起,一阵眩晕,认知脱序,方向错乱,上下颠倒。
“我们有几个人提着煤油灯?”长发男的声音帮她稳定了精神。
可她宁愿没有听到这句话。
她往身边看,数萤火虫一般的光点。
一、二、三、四。
加上自己,五个。
可去掉前面三人,应该只剩下四盏煤油灯!
哪一盏灯是假的?她左边那一盏?她右边那一盏?还是她身后那两盏?
“我们牵住手!”长发男说。
是的,只要牵住手,就知道那一盏是假的了!
任江雪左右肩膀,各搭上了一只手,她把煤油灯挂在腰间皮带上,握住那两只手掌。
“都握上了吗?”长发男问。
“握上了!”
“握上了!”
“握上了!”
“握上了!”
一共五个声音!
任江雪头皮发麻,她猛地甩开左右的手,握上腰带挂着的长刀!
“艹!”
发型男们的惊叫响起,他们也发觉了不对。
任江雪看左边灯光,身体发寒,看看右边灯光,嘴唇打颤,她仓皇往前跑去。惊叫声也响了四下!
“喂!黑T恤!蓝T恤!白T恤!你们在吗!”她朝前方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