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六堡,你也看不懂我写的文章。”
思来想去,严辞还是觉得不给妹妹看为妥,将稿件给收起来。
听到这话,严六堡有点小生气,什么叫作她看不懂,要伸手去抢严辞手里的稿件。
可是想起昨晚,严辞给她讲笑话,待她很好,她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求求你啦,给我看呗。”
严六堡干脆抓着严辞的衣服,声音软软糯糯的,好像小天使一样,让人不忍心拒绝。
说实话,这撒娇挺离谱。
严辞第一次见到严六堡,这样子对自己软声细语,一时都有点看呆了。
不对劲,我家妹妹怎么变得这么可爱?
童年的记忆里,他从未看到妹妹这么可爱的一面。
他还是比较习惯小时候妹妹揍他,那魔鬼的一面。
当然了,妹妹是可爱,但文章还是不能给妹妹看。
毕竟所谓的文章,基本都是胡编乱造,虚假的东西给真实的人看到,那是万万不能的。
可能给妹妹看到也无所谓,严六堡知道他在写自己,或许会改变对他的态度,可是他从来不愿意自己瞎编的狗屎文章被家人瞧见。
就算他以后写小说,也是不给家人看,怕写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被家人瞧见了。
“严辞,给我看啦。”
严六堡又撒娇道。
严辞无奈非常,不知为何,他的脑海忽然预想到未来,严六堡天天这样缠着他撒娇的画面。
想到这里,严辞莫名有点高兴,他前世可没有这种待遇啊。
看见妹妹天使的一面,严辞心又软下来。
“好吧,你想看的话……”
然后他伸出手指,在小萝莉的额头上,轻轻崩了一下。
“门都没有。”
弹完之后,严辞牢牢地抓着文稿,立刻溜之大吉。
现在他身体弱,是打不过妹妹,可是他跑得快。
“臭严辞!!”
严六堡额头顿时吃痛,她没想到这个转折,气恼出声。
此刻回过神来,她才知道,严辞嘴上说的,就是欺骗迷惑她来着。
想追来着,可是想着牙还没刷,今天事情没干,才暂时放弃。
……
严辞溜得飞快,转眼就跑到二楼。
他可不想被妹妹逮到了。
妹妹可爱是可爱,可凶起来也真是凶,露出小虎牙,凶神恶煞,严辞还记得,她小时候咬过自己的耳朵。
可能是重生成小孩,他也变得幼稚了,明明心里想的是守护妹妹,付诸行动的时候,却忍不住要逗她。
可是妹妹小时候不逗,什么时候逗?等到长大,她有男朋友后,就不好逗了。
看见妹妹没追来,严辞也放下心,回到房间,拿起了最大的一本美术课本,将文稿塞进课本书页里。
文稿写好了,剩下就是买信封和邮票,等到去县城的时候,顺便寄出去。
合上书本的时候,严辞忍不住再度扫了眼自己文稿。
只是一瞥而已,严辞看到了文章的片段,笑了那么一下。
文章非常简单,没有什么修辞手法,平铺直叙,没有技巧,都是感情。
文章这些文字,都是回忆的片段。
主要是描述和妹妹一起长大,至今他还记着的故事。
严辞见了自己的字迹,有些感慨。
再看自己写的文章,果然不忍直视,明明写的都是真事,可却有淡淡的羞耻感。
以文章审视自己内心的情感,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或许太久没动笔了,词汇匮乏,如果真想以文章赚钱,还需要多阅读,多练习文笔才是。
当然了,早上这么短时间,写的文章,也不可能太完美。
严辞有些想撕掉,可想着稿费,还是忍住了撕文稿的冲动,最后合上了课本,将课本收起来。
罢了罢了,在他还记得的时候,将想起的事,都一一写下,等有一天他老了,还能通过文章回味。
当然了,这篇稿子,是绝对不能给妹妹看的。
至于投稿的另外一篇,主要是写景,文字就优美多了。
“要投稿,还得有杂志社的地址。”
严辞又想起,他没有杂志的地址,也得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细想,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堂姐那边有杂志,是她去县城时候,顺道买的,有好几本。
记得第一次看言情小说,就是通过堂姐的杂志,写法和琼瑶差不多,一看就是模仿琼瑶的。
杂志扉页都有投稿地址,只要找堂姐姐借到杂志,就没有问题了。
只是早上这个时候,堂姐应该还在床上,睡懒觉。
等堂姐醒来,再找她吧。
……
上午时候,严辞走到堂姐房间门口。
房间门口早已经打开,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
严辞有些感慨,严幼叶这小日子,过得是真不错。
拉开门帘,严辞探进脑袋,说道:“姐姐,杂志能不能借我看下?”
严幼叶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
听到堂弟的声音,严幼叶没什么动作,只是随口说道:“进来自己拿吧,记得要还哦。”
说完,她的眼睛还在看电视,一眨不眨的,不在意严辞拿她的杂志。
这时严辞注意到,堂姐看的是中央卫视。
因为二伯家电视连了“锅”,频道有几十台,这可是神器,连国外的电视台都能搜到。
不像是奶奶家只有黑白电视,全靠天线,只能收到东南卫视一台。
“嗯,谢谢姐姐。”
严辞脱了鞋子,走到桌子旁,看着桌子上的一叠杂志。
除了《读者》《意林》《萌芽》之外,还有言情杂志,一一将扉页上的投稿地址记录下来。
严辞看着《萌芽》,忽然想起了新概念作文,郭小四和韩寒就是这几年,通过新概念作文大赛出道。
韩寒《三重门》早就大火了,今年是2002年,他的第三本书《像少年啦飞驰》也是国内畅销榜排行第一。
而他还在乡下,为明天吃什么苦恼。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巨大呢。
严辞感慨了一句。
这个时候,世界首富还是比尔盖茨吧,和比尔盖茨比,那差距更大了,简直落后了几个时代。
之所以对比尔盖茨印象这么深,是因为他平时没积累什么写作素材,每次考试写议论文,必写到比尔盖茨。
不再多想,将杂志地址,用笔抄录完成。
这就算完事了,可以离开了。
也就在这时,严辞发现杂志旁边,还有一叠草稿,上面是手写的言情小说。
二堂姐在写言情短篇小说?
严辞非常惊讶,瞧了严幼叶一眼。
房间里,严幼叶还在看着电视剧,眼睛一眨不眨的,瞳孔倒映着光和影。
严辞在她身边的床边,看着二堂姐看电视,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
她属于刚刚开始为言情剧着迷,看到感动的地方,还会眼眶泛红。
没有手机的年代,电视成了独处时候唯一娱乐方式。
严辞有些无语,还是起身离开。
“那姐姐,我走了。”
“嗯,拜拜。”
严幼叶还是说了再见。
……
楼下。
奶奶和二伯母聊学费的事情,一个月后就要开学了,得先凑学费。
这时候九年义务教育还不是免费的,乡下时常有人交不上学费。
严辞走到楼梯口,许多话都听得不甚分明,只是听奶奶说地里西瓜熟了,赶集时候,可以运到市场去卖。
昨日下雨,怕西瓜烂掉,今天也是要去上山,看下西瓜情况。
听到这里,严辞立刻从楼梯跳了下来,说道:
“奶奶,我也要去上山。”
严幼莹也偷听了好久,忽然也冒出头说道:“我也要去。”
二伯母白了严幼莹一眼:“西瓜可不一定熟了,你去干啥。”
严幼莹笑眯眯地说道:“没事,我去山上也不是为了吃西瓜。”
奶奶目光落在严辞身上,想着孙子孙女想吃西瓜,说道:“那今天大家都去吧,辞辞,你去把六堡也叫上。”
严辞立刻点头:“好,奶奶。”
想着去山上,有西瓜吃,这种好事肯定不能让妹妹错过。
于是严辞跑到老屋另外半边,人还没到,就高声说道:“六堡,走了,去山上种西瓜那里。”
仿佛确定严六堡在屋里,当然妹妹确实在,严辞走进吃饭的房里,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妹妹身上。
严六堡在梳理自己的头发,小小年纪就爱美。
严辞忍不住笑了一下。
听到要去山上,严六堡不确定地说道:
“去西瓜地吗?”
严辞四目和她相对,说道:“对,奶奶叫我们一起去,走吧。”
“好。”
严六堡眼睛笑成月牙,看得出来,上山这件事,她也很向往。
平常她自己在家,是不跑出去玩,可如果是和家人一起,那就不一样了。
严辞和严六堡很快就走到院子。
他们这一屋子,今天在家的人还挺多的,二伯母一家三口,奶奶,妹妹和他。
这时,二伯母跑到二楼堂姐房间,拉开门帘,嘴上吐着唾沫,骂道:“王八蛋,一天到晚,死在房间里,也不会帮家里忙!”
“知道啦,我这不是起来了?”
严幼叶只得起床,她很怀念上学的日子,学校里没有母亲唠叨。
严辞抬头,见到这熟悉的一幕,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
今天没有太阳,天空乌云已经淡了很多,有快要天晴的意思。
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往上山上走去。
走在上山的路上,七拐八弯的,路边多是野草,郁郁葱葱,熟悉又陌生。
严辞又发现奇怪的事,妹妹小心翼翼地走在奶奶后面,不敢离大人太远,离草丛太近。
“六堡干嘛呢?”
这一幕使得严辞愣了一下,又回忆起往事。
没错,这座山很多毒蛇出没。
以前他表叔就是村里的捕蛇人,抓到蛇拿到市场上去卖,所以他很小的时候摸过蛇冰冷的皮肤,不过瞧见蛇头没了,身躯还能蠕动,从此有了阴影,也不太敢吃蛇肉。
后来表叔抓蛇,被五步蛇咬到,来不及抢救,去世了。
那时他对死亡没有什么恐惧感,只是记住了五步蛇有剧毒,被咬到了,走五步就会死。他还一度以为只要不走路就不会死,还很困惑为什么表叔要走五步。
表叔死后,大人谈蛇色变,常吓唬他们,去山里要小心蛇,导致他们这代人特别怕蛇。
今天严辞在山上没看到蛇,听到的都是蟋蟀声,比蝉鸣还清亮,抑扬顿挫,有节奏感。
严幼叶在路边,捡起几块小石头,往山坡下扔去,打破了蟋蟀声,又成功挨了二伯母的骂。
“走路能不能安分一点?女孩子家家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二伯母言辞依旧犀利。
“怎么又骂我?”严幼叶一副我太难了的表情。
严辞见到这一幕,不厚道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