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工人体育场惨案!
谈不上举国震惊,但也在中国足球界引起不小的震动。
没人在意最后的比分,也没人在意最终的胜利。
足协,媒体,还有球迷,所有人都把枪口对准了一个叫林天的高中生。
残忍,暴力,丧心病狂,似乎所有肮脏恶毒的词汇都不能表达媒体和球迷们的愤怒之情。
有的激愤球迷甚至拿着棍棒来到了十八中,守在学校的门口,非要替被他伤害过的队员和裁判讨回公道。
那段日子,林天几乎被媒体渲染成阻碍中国足球崛起的最大毒瘤!
地方电视台的镜头前,一名嗓音嘶哑的球迷代表痛心疾首的控诉:国家花费那么多的心血培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社会的?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就连体育官方报刊,也针对这件事发表了评论员文章:精神文明建设,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十八中的校门口,有时聚集着群情激愤的球迷,有时暗藏着不怀好意的记者,但是,没有人见过林天,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校方回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去上学了。
而当初那个活泼友爱的文科班,现在也变得死气沉沉。
林天失踪了,北木恐怕也不会再回来了,女生们仿佛一下子丢了魂。
那段日子,大家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没人告诉她们在球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本来相信林天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直到大家知道了林天最后的一拳,他居然打在了北木的身上。
明明是最好的朋友,明明是无话不谈的哥们,明明是球场上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女孩子们实在想不明白。
但她们到底和那些媒体球迷们不一样,想不明白就不去想好了,不会非要武断的猜测出一个结果。
她们不是不想猜测,她们只是怕猜出的结果自己接受不了。
大家还在等待,等待着林天有一天能够回来,跟她们好好解释解释那天发生的一切。
然而,没有。
林天似乎真的彻底失踪了,北木也去了意大利,不会再回来。
他们两个这一走,也许就是永远了。
悲伤,留恋,还有那些美好的回忆,让这个盛夏变得比秋天更加的多愁善感。
尤其是晴予,多少次被老师提问时她却呆呆的望着窗外,怅然若失。
然而,该留的人终归没能留住,该走的路却还是要走下去。
半个月后,那两个空下来的座位终于坐上了别的同学,抹去了他们曾经来过的最后一丝痕迹。
***
意大利米兰。
这座充满着浓郁文艺复兴情调和古典学院风的历史古城,连医院的外观都带着显著的哥特风。
北木并不喜欢这种带着冰冷暗黑、孤独高傲格调的欧式建筑,但他却着实喜欢这里的空气和青草。
医院的后院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一侧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
五个肤色迥异的男孩在传接着一个足球,他们的动作很笨拙,很不自然,但大家都在心照不宣的让对方更舒服的接到球。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病,只能进行这种强度的适应训练,目的只是在于熟悉球感。
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这就像一帮没踢过球的人在做着一个传球游戏一样。
北木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轻轻的推动着轮椅上的辅轮,慢慢的经过走廊,然后停在那里。
蓝天与白云,足球与草地,如童话和诗一般的美好。
北木感觉自己的心都静了下来。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翻开了一本意大利语教材。
任何时候,都尽可能有效的利用自己有限的时间充实自己,这是北木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来到意大利后,他也一直保持着这种习惯,不曾荒废。
“你进步很快,小伙子。”穿着白大褂的梅琳说着流利的汉语,微笑着走了过来。
“您是说伤病还是说意大利语,梅琳小姐?”北木竟然操着生疏的意大利语回了一句。
“哇!你可真了不起!”梅琳有些惊讶,他不敢相信,才来到意大利半个月的北木竟能说出这样的语句。
北木翻到一页似乎在查着什么,不一会的功夫他好像查到了,抬起头笑了笑:“您过奖了。”
“恭喜你,又学会了一句。”梅琳率真的笑了笑,她的笑容很美。
“谢谢!”北木这个词说得十分熟练。
“你的脚感觉如何?”梅琳指了指北木缠着绷带绑着石膏的右脚。
北木仔细体会了一番,感觉右脚沉甸甸而又麻酥酥的,似乎有种蛮舒服的感觉。
“挺好的。”北木用意大利语回道。
“这真是有趣,我们在交流,中国人说着意大利语,意大利人却在说着中国话。”梅琳说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是啊,很有趣。”北木说。
梅琳朝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到他的身旁,和他一起看着那些球员们在小心翼翼的传着球。
“还有多久......我能踢球。”北木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哪怕就像他们一样。”
“马尔腾斯先生说,如果您能够完全按照他的要求治疗,三个月就可以参加适应性训练了,半年之后,你的足踝会恢复得跟之前一样的强大。但如果操之过急的话,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哦。”北木点点头,“我会按要求的。”
“对了,北木先生,我有件事一直没来得及问你。”梅琳说。
“现在正是问我的好时候。”北木打趣道。
梅琳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天林天打了裁判后,也打了你一拳,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们之间也存在着不愉快吗?”
北木沉默了一会说道:“不,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不愉快。”这次,他没有用意大利语,说完还轻轻笑了笑。
“抱歉,我不能理解,那他为什么......”
“我猜,如果我没有被打那一拳的话,恐怕他们是不会把我换下场的。”
“哦,是这样......”梅琳恍然,“他弄疼你了吗?”
北木摇了摇头:“事实上,他的拳头根本没用任何的力气。”
“我说嘛!”梅琳笑着说,“说起来,他还真是个蛮奇怪的人。”
“他有时候是很奇怪。”北木茫然的望着草坪,轻声说道:“但他却是我遇见过最好最好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