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边看书的夏幽,神情很认真,她手捧着的书,因为距离过远,看不清封面,但她纤细修长的白净手指,每每捻着页脚的翻页声,却仿佛能传入余烬心底。
和昨天相见时的那份怕生、胆怯,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的表现不同,静静看书的她,给人一种高雅得体、落落大方的感觉。
半拉开窗的窗户,吹过微风,轻抚着少女披在肩上的秀发,使得她不得不放下书,伸手去挽起一缕被风吹的散乱的秀发,整理至耳后。
与此同时,她也从自我的世界中醒转,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便看到站在教室门口,同样是在望着她的人,四目相对时,她不由微微睁大眼睛。
“你、你,你怎么在这?”
问完以后,夏幽才突然想起,昨天分座位的时候,她的同桌是空的。
那会她以为是班级人数是单数,所以才会这样,但老师又跟她说,她的领座因为有事缺席,明天会来。
而她因为有些在意自己的领座究竟是谁,于是便去问老师,缺席的人是谁,得到了是一个叫余烬的男生的回答。
所以……
“你就是余烬?”
“如果这个班里没有第二个叫余烬的话,那就是我了。”
“你……”
夏幽一时无言。
这还真是有缘啊。
被她一时失手推下河的同校男生,竟然是同班同学,甚至还是同桌!
“好巧啊。”余烬笑了笑,走到她面前,接着问道:“请问,我的座位在哪?老师应该有给我留吧?”
夏幽无言地指了指自己的同桌。
“我的?”
这下,余烬也不免有些惊讶,心想这一切也太巧了吧,莫非他是真被撞进哪个平行世界的少女漫了?
又是把他推下河又是同校同班还是同桌的,你说这全是巧合,狗都不信!
“嗯。”
夏幽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接着小声说道:“我、我叫夏幽,请、请多关照。”
余烬将书包挂在桌子的挂钩上,拉开椅子坐下,笑着说道:“夏幽啊,挺好听的名字。”
“谢谢。”
“我的名字你也知道,那就请多关照咯,夏幽同学。”
“好、好的。”
夏幽拘谨地点点头,一双手放在大腿上,十指交扣住。
而打过一声招呼的余烬,也没闲扯的心思,他从书包里翻出铅笔和笔记本,准备磨炼画技。
夏幽看着他翻出笔记本,一幅不想再交谈的样子,便主动开口:“那个……昨天我不是故意推你的,我当时是想阻止你跳河自杀。”
余烬闻言,翻开笔记本的手,停顿下来。
他侧过头,望着夏幽的侧脸,满脑子问号,寻思他不就站在河边,感慨时间漫长吗,怎么就要自杀了?
“虽然会被觉得多管闲事,不理解当事人的心情,但我觉得,即便再难过,也会有一些值得开心的事吧?”
“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要相信这世界并没有那么糟糕,好人还是有的。”
“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以前我也有难过到想一觉睡死的念头,但想到爸爸妈妈会伤心,以后再也吃不到甜丝丝的蛋糕,看不到喜欢的作者的书,画不了画,做一些手工,kikyo没人喂了……就开始很舍不得了呢。”
听着夏幽自顾自说的一些安慰话语,余烬的目光,变得诡异起来。
这女的……怎么回事?
他真的有很多槽想吐,但奈何太多,一时间竟不知道从哪开始。
无论是甜丝丝的蛋糕、喜欢的书籍和画、兴趣爱好、kikyo没人喂,还是爸爸妈妈会伤心。
您一个想自杀的人,死去都万事空了,还纠结这么多干嘛?
而且明明有这么多想做的事,还想自杀,肯定只是一时冲动,没有相应的勇气吧,不然也不会这样瞻前顾后了。
真正能自杀的,是被世界抛弃,亦是抛弃世界的人。
余烬瞅着神情认真,极力想要说服他不要轻生的夏幽,无奈地笑了笑。
“夏幽同学,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我只是因为逃课而变得太无聊,所以站在河边看风景,没想自杀?”
他的烦恼,还不至于到想自杀的程度,这顶多就是有点家庭不合罢了。
余烬还是很爱家人的,即便他们不支持自己。
老一辈人的想法,和新一代有代沟,他多少能理解,也知道父母是想他踏踏实实读书,上个好大学,以后生活也有保障,而不是当个连月收入都没法保证的艺术家。
孩子有孩子的想法,父母有父母的想法,这件事不能单纯以对错来区分。
——叛逆的余烬,脑子里净装些没用的大道理。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看来,并融会贯通的。
“没、没想自杀?”
夏幽面露惊愕,一股莫大的羞耻感,充斥着她的内心,令她脸颊发烫,热到像是身处于蒸笼。
但以余烬的视角来看,她并没有脸红,白皙的脸颊只是透着健康的淡红色。
“我要是想自杀,为什么还要游上来?还要回家?还要来学校?”
说到这,余烬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不过,还是得谢谢你,昨天推了我一把,让我能逃课。”
“……对不起。”
不知道说什么的夏幽,最后只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
余烬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不是说了,我还得谢谢你吗?干嘛还要和我道歉,真奇怪。”
夏幽抬起头,偷瞥了眼脸笑嘻嘻的余烬后,又低下头,小声嘟囔:“……你也奇怪。”
“你说啥?”
余烬没听清她的嘟囔,于是便将耳朵凑到夏幽脸前,和她之间距离,此刻只有不到三厘米。
温热的吐息,从她柔嫩的双唇中轻轻吐出,拍打在脸上,有些痒痒的。
余烬下意识忽略了这种感受,现在他比较在意夏幽说了什么,脸上若有若无的痒痒感,不足挂齿。
“你、你……”
显然,夏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眼睛睁的大大的,身体整个僵住,不敢乱动。
她看着将耳朵凑进到自己嘴边的余烬,颤抖着双唇,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满是胆怯,不知道余烬怎么好端端就贴的这么近,难道就不怕被班上的人看到,传出流言蜚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