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余烬的提问,夏幽怔然了一瞬后,小声答道:“因、因为是我的妈妈?”
“是你妈又怎么样?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东西,别被束缚住了啊。”
余烬讨厌循规守矩的人生。
在他的观念中,青春是飞扬的,也是用来犯错犯傻的。
最起码,也要傻到错到,长大以后,回忆起往事时,嘴角总是忍不住上扬,感慨当初为什么就这么做了呢。
“我、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东西?”
夏幽显得有些困惑,尚还不能理解余烬的话,这对一直乖巧懂事的她来说,还为时过早。
“是啊,你的人生。”
余烬点了点头,神情严肃道:“你知道吗?像你这样的人,我在书上见多了,她们往往都出身高贵,但家教一直很严苛,从小就学习琴棋书画、礼仪,完全没有自身的决定权……你猜猜看,这些人长大以后,会变成怎样。”
夏幽下意识地回答:“变、变成一个知书达理的人?”
“……你没救了,真傻,傻到无药可救。”
余烬捂着脸,趴在桌上,长叹了口气,不能理解夏幽的脑回路究竟是怎样的。
明明说喜欢看书,那应该有看过这类女性的结局吧?
要么受不了这样的环境反叛,成为女一,和半路杀出来的穷小子邂逅、私奔,要么就成为恶毒女配,像提线木偶一样,嫁给门当户对却没感情的人,祸害下一辈。
“呜……别骂我嘛。”
夏幽委屈巴巴地抱怨了一句后,接着说道:“那你说,会变成怎么样。”
“当然是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嫁给一个门当户对但没有感情的男人,凑合过完后半生咯,这样的人生可真悲哀啊,一生都被支配,没有决定权。”
余烬趴在桌上,啧啧感慨,想着他以后要是有孩子了,肯定就采取放任态度,不去左右孩子的人生。
只要他的孩子不干坏事,那爱干啥干啥去。
“啊?!”
一听余烬说的这么严重,夏幽稍稍有些惊讶,也想到了以前看的书,好像有这样的角色。
出身名门、从小学习礼仪和琴棋书画、如愿考上名牌大学、出海留学、在一些专业领域上小有成就,最后在父母的安排下联姻,渡过一生。
当初看的时候,感觉没什么,因为这样的人生,很圆满,被很多人羡慕着。
虽然没有自由,但生活质量很高,从小到大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夏幽同学,你难道想就这样生活下去,然后和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共度余生吗?”
“不、不想……”
夏幽摇了摇头,下意识回答,一时间还真被余烬给唬住了,心里也开始有些害怕这样的未来。
“你喜欢小提琴和钢琴吗?”
“有点喜欢吧。”
“比起绘画呢?”
“更喜欢绘画一点。”
“嗯,那我教你一招,让你从这种命运中逃脱。”
余烬点点头,神情严肃道:“你回去以后,就告诉你妈,我不要再学小提琴和钢琴了,我更喜欢绘画,我要画画。”
“啊?!”
夏幽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我、我不敢,要是这样说的话,妈妈肯定很生气。”
“所以说啊,你干嘛要在乎别人的感受,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呢?你真是个……算了。”
余烬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也变得恶劣。
可当他越说越上头时,瞥见夏幽委屈巴巴的脸色,涌到嘴边的责骂不由咽下,转而轻叹了口气。
“夏幽同学,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东西,由你决定,由你定义。”
在这句话后,上课钟声响起,老师也踩点走进班内。
之后,两人也没交谈过这件事的后续,这一整天,他们都没再说上一句话。
余烬只知道,夏幽第二天没来学校,听老师说是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至于究竟如何,他没兴趣知道,他只需要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自由绘画就好了。
而当余烬知道,夏幽第二天为什么没来学校的真正原因,是几天后的事了。
为什么是几天后的事呢?
因为夏幽连着两天没来学校,余烬又紧接着翘了一天,所以两人再次碰面时,已经是成为同桌的第四天了。
顺带一提,上完今天的课,明天就会放一天假,挺爽的。
“余烬同学,请等一下!”
在余烬提着书包,喜滋滋地想着明天就能睡个懒觉,然后闷在房间里,画上一天的画时,身后突然传来夏幽的挽留声。
他止住脚步,略带疑惑地看着夏幽,用眼神询问她叫住自己干嘛。
在他的注视下,夏幽低下头,小声开口:“那个……前几天我回去以后,跟我妈妈说了,我想绘画,不想再一直练小提琴和钢琴了。”
“哦,挺好。”
余烬还以为叫住他是有什么大事呢,结果只是想说说,前几天听从了他的话,回家反抗了父母?
要是夏幽不说,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一茬。
“然后,妈妈就发火了,一直训斥我,问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告诉她,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东西,该由我自己决定,由我自己去定义。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变得更加生气,她……她告诉我,我只要学习有用的东西就好了,绘画一无是处,登不上大雅之堂。
……之后,我就被一直训斥着,也被责令不许去上学,说我太反常了,需要几天时间恢复。”
“……”
听完夏幽的话后,余烬收敛了一直以来都漫不经心的姿态,脸色变得阴沉。
夏幽所说的话,他无法忽视,也无法再以平常的散漫置之。
因为,夏幽的母亲,可是将他最为热爱的绘画贬低到一无是处,还说其难登大雅之堂啊。
这是赤裸裸的傲慢与偏见,夏幽的妈妈,该对全世界所有热爱绘画的人道歉!
余烬深吸了口气,将心绪平复下来后,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他知道,光冲夏幽发火、在她面前说她妈妈的不是,也是无济于事的,错不在夏幽,他也没法直接去质问夏幽的妈妈。
既然夏幽的妈妈这么反对她女儿绘画,那么他只要继续教唆夏幽,教会她反抗,就好了吧?
这样,比言语上的报复更为有力。
余烬并不会对教唆夏幽学会反抗而感到不好,因为夏幽本身也想要绘画,那就不该被局限住,成为笼中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