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晨，丽晶酒店。路明非按照古德里安教授给的地址找到了这里。酒店很豪华，但华而不实，没文化的暴发户都喜欢到这种地方装逼。

即便如此，路明非还是临时准备了一身西装，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贵的他也买不起。作为一个常年混迹伦敦的绅士，面试时身穿正装是基本操作。

在接待者的带领下，他被带到了面试的屋子里。这里有许多熟悉的面孔，他只记得陈雯雯和苏晓樯。陈雯雯是青春黑历史，自然不必多说，至于为什么会记得苏晓樯嘛……

路明非曾在高中第一天指着陈雯雯跟苏晓樯说，“那个估计就是我们新班的班花了。”然后被狠狠地踩了一脚。

从那以后，他就跟苏晓樯结下了梁子，见面就互相语言攻击，只是路明非的脸皮比较厚，常常自暴自弃，到高三的时候苏晓樯都不忍心说他了，常常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苏晓樯虽然毒舌，但是为人仗义，表面上是他的冤家，实际是班上唯一一个愿意与他说话的女生。什么？你说陈雯雯？那是谁啊？真不熟。

除此之外，路明非还蹭了苏晓樯三年的零食。

“路明非？”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发出这样惊讶的声音，好似他出现在这个场合是件十分奇怪的事。

“好久不见，小天女。”路明非俯身行礼。

“干什么啊？假正经。”苏晓樯无情地回复。

路明非自讨没趣，找了张最近的椅子坐下，填写桌上的表格。

“路明非，你今天跟以前不一样呢。”陈雯雯坐到路明非身旁的座位跟他搭话。

“那当然，为这次面试我做了充分的准备。”路明非漫不经心地回应着陈雯雯。

“呵，就你？我看你是来给我们垫底的吧？”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路明非闻声望去，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人挺帅，可惜长了一张嘴。

“你谁啊？”

这一问令对面那个男生愣住了，对方显然构思了许多措辞来损他，但被这一问打断了思路。

“赵孟华到了么。”里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长着一张中国的不能再中国的脸。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西装，修身合体，领口是银色的细边，金色的衣扣和袖口闪亮，胸口处有用银线刺绣的徽章，看起来像是校服，路明非在时钟塔见过这么精致的校服，这所大学显然是贵族的学校。

“Yeah，I"m here。”那个男生下意识拽起了英语。

“我是考官叶胜，请跟我来。”年轻人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噢，原来你是赵孟华啊，我想起来了。”路明非不合时宜地把想法说了出来，叶胜看了眼路明非，没有多说什么，而赵孟华则是狠狠瞪了一眼路明非，走进了里间会议室。

“路明非你出息了啊，敢跟赵孟华叫板！”苏晓樯好奇地看向路明非。

“不是，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他是谁了……”路明非扶额。

“……”短暂的沉默。

“你们上网搜了这个卡塞尔学院的网页么？我都没有申请他们学校就接到面试通知书了。”陈雯雯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管他呢，来都来了，试一下呗，要是不录取我，我就去读斯坦福！”苏晓樯一如既往地骄傲。

欢声笑语间，赵孟华被送了出来，脸色像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路明非没有参与女生们的话题，刚刚见到叶胜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与昨天的异形怪物类似的气息，他们似乎流着相同的血。

“苏晓樯。”叶胜说。

苏晓樯进门面试，苏晓樯优势很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什么学院！他们耍人！”苏晓樯抛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剩下的几个学生接二连三地进去，然后很快一脸生无可恋地出来。轮到陈雯雯，坚持了15分钟，但出来的时候好像也一脸失落的样子。

路明非的瞳孔变成鲜艳的红色，他开启了洞察之魔眼——这是他在那个世界自我觉醒的魔眼，能看到元素的流动。叶胜的体内果然有昨天那种怪物的血，而且血液中有风元素流动！

难怪路明非这两天只能感受到稀薄的魔力，问题就出在这种怪物的血上面。

这种血不光能使宿主获得施放元素魔法的能力，还能大幅强化肉体，而它的原理是——透支星球灵脉！换句话说，如果任凭那种怪物的血四处传播，总有一天会令这颗星球枯竭，到最后整个星球将成为一颗死星。不会有人不管吧？

不会真的有人想通过这种血来获取权与力，然后自封为神吧？不会吧？

“路明非”，叶胜喊到了路明非的名字。

会议室里面，可以坐几十人的大型会议桌边只坐着一个笑得很甜美的女孩，和叶胜一样的制服，只不过是套裙，领口塞着玫瑰红的蕾丝领巾。

“我叫酒德亚纪，也是这次的考官。”女孩站起身来，以典型日本风向路明非躬腰行礼。

“おはよう。”路明非用标准的日语向亚纪鞠躬行礼，视线却没有移开，血红的双瞳直勾勾地盯着亚纪。

土元素，果然，这个日本女人一样，身体里也流淌着怪物之血！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相信有外星人吗？”

“……”沉默了几秒钟，路明非起身鞠躬。

“我弃权。面试问这种问题的，一般都不是什么正经学校。”

路明非弃权的真正原因，不是对方提出奇怪的问题，而是他发现了一个事实——对方的学校专门招揽体内流淌着怪物之血的人类，一定有什么大阴谋。

路明非扬长而去，他已经在这两人身上施加了追踪魔术，打算等他们落单的时候就偷袭打晕他们，搜查他们的记忆。

陈雯雯正拎着包在外面等他，“你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

“这学校有问题，没必要浪费时间。”路明非从陈雯雯身侧跨过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雯雯小跑几步追了上去，“所以你还没回答任何问题就直接走了吗？这样不太好吧？”

“我下午还有事，不参加文学社的活动了。”抛下这句话，路明非离开了丽晶酒店。

……

路明非回到了自己在城郊租的别墅，割开自己的手掌，将自己的血装满一个碗，他要验证一件事。

今天下午的面试过程中，路明非想起了过去青子师父说的话：“你的身体里没有一滴人血，这种未知的血液可以让你可以透支自己的生命来获取魔力，甚至是改变世界法则。”这是他初学魔法时青子告诉他的。而他的血，和这几天见到的怪物之血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开启洞察之魔眼检测自己的血样，结果出乎预料——100%的人类血液，纯天然无污染！

原来盖亚的交易是这么一回事么…路明非若有所思。

他的起源，与那怪物之血……可是他原来的血液发挥着魔术回路的作用，全身的血液都被换掉了，怎么还能使用魔术呢？路明非把血样放到显微镜下查看，结果再次让他震惊——每一个红细胞，都刻印着精密的魔术回路！

难怪自己昨晚的魔术威力那么强，初学者用的魔法飞弹打出了激光的效果。

……

深夜，叶胜坐在会议桌边，又一次翻检那些履历。

他抬头问旁边的酒德亚纪，“那个小丫头呢？一整天没看见她，面试也不来，她也是面试官呢。”

“不知道哪里玩儿去了，她跟着来根本就是来玩的吧？”酒德亚纪耸耸肩，“没办法，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啊。”

“面试结果怎么样？”门打开，一个人拎着手提箱急匆匆地进来，“我买了红眼航班的票，刚刚降落就直接过来了。”

那是个老人，风尘仆仆，鼻梁上架着深度眼镜，一头花白的头发蓬蓬松松，不是烫过而是不知多久没梳理过，一身邋遢的西装，一条肥大的裤子。

“古德里安教授。”叶胜起身，“我们一共面试了17个学生……”

“不要浪费时间！我只是来问路明非！我只关心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满脸紧张，好像他是学生家长而不是考官，“告诉我，路明非，他答得怎么样？”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叶胜翻到了路明非的记录页。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只用半分钟就离开了。”叶胜说。

“最强的人交卷永远是最快的！”古德里安教授欢欣鼓舞。

“不是，他听到第一个问题以后，觉得我们有问题，放弃了面试。”

“？”古德里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