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向北走,天气越寒冷,但好在罗波安和挪亚都并非凡人之躯,所以他们对此不以为然,只有小以诺裹紧了毛皮大衣和皮帽,背后的焰形剑也被布包好背在身后,那柄剑对于这个十来岁的男孩儿来说还是太长了,以至于雪地之上留下了一条被焰形剑划出的长长的痕迹。
故地重游,罗波安却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慨,他目前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进入北岳山和盗取一艘小型探索舱的计划之上。遗憾的是,直到现在,罗波安都没能找到什么可行的主意。毕竟观察者的哨所并非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入的,更别提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名逃亡在外的观察者,如今他能活着是个奇迹,而他竟然自投罗网,无论达克赛德当初因为什么放过罗波安一马,这一次也不会手下留情。
罗波安抬起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他皱了皱眉,因为这一路之上没有多少晴天的时候,阴云密布的范围似乎在不断的扩大,或者始终笼罩在他们三人的上空。挪亚也确定那股力量一直没有远离三人,无论何时抬起头,都能感受到熟悉的能量波动。罗波安越来越怀疑虚无已经盯上了他们,它形影不离的监视着三人的行动,并且想要趁机干掉他们,或者蛊惑他们成为虚无的傀儡。
时间不多了。
罗波安如今终于感受到了凡人的无助,时间第一次变得无比重要,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在海中即将溺毙的落难者,那种窒息感和濒死的恐惧逐渐深入骨髓。
“下雪了。”
挪亚平淡的说道。
罗波安先是一愣,继而茫然的抬起头,但他很快便睁大双眼停下脚步,因为那根本就不是雪花,那是如同灰烬一般的飘落物。罗波安浑身一颤,他想起了自己在未来窥伺到的一部分历史记录。他记得这个场景,但不是这里,那是个如同地狱般景象的废土。但眼前的景象太过相似了,而且这种漫天散落的物质闻所未闻。
“这不是雪。”
罗波安只是说了真么一句。
“这到底是什么?”
小以诺好奇的伸出带着手套的双手去接散落的灰烬,那些灰烬在男孩儿的手心中化为青烟,瞬间消失。
“能量。”
挪亚难得的露出困惑的神情,他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混乱,这股能量十分混乱。我感受到了无比狂爆的力量,就像是……”
“疯狂。”
罗波安接着说道,他看着灰蒙蒙的前方,一群如同海市蜃楼般的模糊影子正不断快速的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移动。
“有人来了!”
小以诺显然也看到了那些模糊的影子,男孩儿立刻吃力的卸下身后的焰形剑,将包裹住的布甩到一旁,焰形剑的剑身腾起微弱的蓝色火苗,天空中散落的灰烬竟然突兀的偏离下落的轨迹,有生命一般的躲避着焰形剑剑身上的火焰,它们似乎惧怕这柄神兵的光明之力。
喃喃的低语声由远及近,逐渐变成疯狂的嚎叫和凄厉的嘶喊,那些模糊的身影如今清晰可见,那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形怪物,准确的说,那是一群再次活过来的死尸。
一群活死人。
罗波安并没有对这些活死人感到恐惧,他只是无比惊讶,因为在这个年月里,巫师还少的可怜,魔法的门类也并没有发展到死灵术这种黑暗的旁门左道,至于契约剑士的研究也没有开始。所以,如此大规模的活死人简直不可能出现,尤其是这里,距离北岳山如此近的距离,观察者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种异象,但罗波安却没有注意到一个观察者的身影,或是隐藏起来的观察点。
“罗波安师父!”
小以诺有些跃跃欲试,但他需要罗波安的同意。
“小心点儿,我们不知道它们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也不知道它们有多么厉害,不要全部赶尽杀绝,最好能留下一两个……活口。”
罗波安知道“活口”这个词十分别扭,但他也没时间去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看了看空中散落的灰烬,又补充道,“蒙上脸,小心点儿,我们不知道这些灰烬的成分。”
小以诺拉起围巾裹住嘴和鼻子,但是为了更好的使用焰形剑,他扔掉了手套,即便在冰天雪地之中,焰形剑的剑柄并不寒冷,反而十分温暖,并不会冻僵小以诺的手。男孩儿叫了一声,纵身而上,他兴奋不已,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打斗,而这才是罗波安承诺给他的那种冒险生活。
“有些不对劲。”
挪亚喃喃自语,“十分不对劲。”
“没错,但我们必须先解决眼下的问题,留下一些完整的活死人,挪亚,我们需要找到答案。”
罗波安提醒挪亚,因为他知道,一旦挪亚出手,将会将所有活死人全部粉碎。
“好的,罗波安师父。”
挪亚不再多说什么,他就像是个服从命令的木偶般冲了出去,挪亚很快超过了小以诺,迅速的接近那些已经近在咫尺的活死人大军。
罗波安皱了皱眉,他也同意挪亚的观点,目前的局势十分诡异,他不知道北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感觉的到,这一趟旅程可能会遇到更多出人意料的事情。未来似乎早已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就像是脱缰的野马般冲向万丈悬崖。这感觉太过糟糕,糟糕到罗波安有些不知所措。
无论如何也必须度过眼前的危机。
罗波安头一回跑了起来,因为时间不多了。
前方挪亚已经撕开了一道缺口,没入了活死人的大军之中,小以诺紧随其后,焰形剑甩开,似乎并不那么沉重,剑身的火焰爆盛,光芒让四周的灰烬稍稍消散。
光明之子。
可是为何以诺的体内会拥有黑暗的力量?
罗波安收起思绪,因为他也已经迫近活死人军团,而此时,空中想起一声炸雷,宛若轻蔑的嘲笑。但雷声瞬间消失,周围只剩下活死人的鬼哭狼嚎。当罗波安出手时他忽然注意到其中一个的活死人手腕上带着一个破损的手表,但那并非手表。
罗波安感到浑身冰冷,恐惧扩散开来。
因为那不是手表,那是观察者的身份记录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