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鲁格绕过仍然笼罩在大火之中的酒馆,却没有看到酒馆老板的身影,那个孙子早就跑没影了。
法鲁格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沙德和他的死人军团没有紧追不舍。
这是为什么?
法鲁格慢慢停了下来,困惑的挠了挠头,年轻人对这个惊悚的夜晚经历的一切都感到莫名其妙,简直就像是一幕怪诞的木偶剧,最怪的是自己竟然参与其中。
街道上开始拥挤起来,人们从屋内走出来,议论纷纷的对着熊熊大火指指点点。没人想要靠近,因为已然没有救的必要了,谁都无力回天。
法鲁格愣了半晌,然后这才想起来目前这座小镇所面临的巨大危机。他跑进人群,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同时手舞足蹈,“逃命啊!死人、死人就在后面!快离开镇子!”
人们就像看个疯子一样看着法鲁格,有人还笑了起来,没人动,对这些无聊的乡下人来说,法鲁格本人就是最好的消遣,远远超过这场匪夷所思的大火。
“相信我!这是真的!就是它们毁了酒馆!”
法鲁格没有放弃,他喊得喉咙嘶哑,心中焦急万分,“沙德!沙德回来了!他会杀了这里每一个人!”
没人动,笑声更加热烈,有人还吹起了口哨,但是没人敢靠近法鲁格,因为他手中还握着那柄细剑。
“妈的!我说的是真的!”
法鲁格从未说过脏话,他的身份不允许这么粗鲁,目前显然他已经紧张过了头,他再次回头,还是没有沙德和死人的身影。
怎么回事?
“它们、它们就在那边!不信我带你们去看!”
法鲁格气的干脆重新掉头想要跑回原地,结果被一条强壮的手臂搂住,又将他的身子扭了个圈,他迷迷糊糊的想要尖叫,但那双大手却堵住了自己的嘴,手里一个冰凉的东西咯的年轻人嘴直疼,法鲁格对眼儿一看,竟然是个酒瓶。
“请原谅,乡亲们!这是我外甥,脑子有些不灵光!刚才的大火吓着他了!”
酒馆老板的声音响起,法鲁格双眼睁大并上翻,脸憋得通红,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无论他怎么折腾也无法挣脱酒馆老板那钢铁一般得胳膊。
“出什么事了,老憨?”
老憨?
法鲁格觉得这个名字简直傻得不可理喻。
“妈的,一个杀千刀的酒鬼把酒桶点着了。”
酒馆老板吐了口唾沫。
“唔唔!”
法鲁格咆哮着。
“真是灾难,节哀啊,兄弟!”
一个男人虚情假意的说道,再法鲁格看来,他更多的是可惜了那些酒。
“没关系,我在科尔兄弟那里投了保!”
酒馆老板乐呵呵的搂着法鲁格挤出人群。
“唔唔!”
法鲁格不依不饶,但无力回天,他不停指着酒馆老板另一只手到拖着的重剑,但人们却似乎视而不见。
“英明!”
“天才!”
“唔唔!!”
“好运气!”
“榨干那两个孙子!”
“唔唔!!”
“值得庆贺!”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简直比过节还要热闹,其间夹杂着法鲁格含糊不清的抗议。
“谢谢大家!晚安!”
酒馆老板嬉笑着鞠了一躬,然后带着法鲁格拐进一条小巷子内,这才松开手。
法鲁格双手乱挥,酒馆老板刻意避开几步,防止年轻人还没收起的细剑划到他。
“你这个王八蛋!竟然把我丢给沙德!”
法鲁格疯狂的咆哮着,“而且、而且还骗那些无知的百姓!他们应该逃命!”
“沙德不会追过来,至少暂时不会,他会谨慎小心来应对目前的状况。”
酒馆老板的依然乐呵呵的,“我们还有时间,跟我来,你不是要见弗劳德维格里吗?”
法鲁格登时火气全无,他狐疑的问道,“你……你真的是余威?那个契约剑士余威?”
酒馆老板头也不回的迈开长腿,“嗯哼。”
“可是,你死了。”
法鲁格跟上酒馆老板,这才想起先将细剑收回。
“嗯哼,我死了一百多年了,直到弗劳德那个王八蛋将我从地里刨出来。”
“我不明白,我是说契约剑士在弗劳德死的时候就会……就会……”
“重新死掉,契约解除。”
“难道、难道弗劳德真的根本没死?”
法鲁格显然难以置信,“星耀城的头颅……”
“不,他死了,又活了。”
余威回了一下头,“听我说,孩子,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说清楚的,而且我们时间紧迫。”
“紧迫什么?沙德?”
法鲁格战战兢兢的回望了一眼。
没有尖叫声,没有喊杀声。
“我们要去救弗劳德。”
“啊?”
法鲁格眨了眨眼,“他在哪儿?”
“你会知道的。”
余威哼起了歌,这跟他说的话一点儿也不搭边儿。
法鲁格放弃了思考,疑问太多,眼前这人显然不是疯子就是变态,说的话、做的事每一个符合常理。
也许,英雄都这样儿?
走出小巷,来到另一条街道,这里寂静无声,喧嚣一下子褪去,法鲁格恍如隔世。
“你说我是卡蒙,沙德是因为这个才没有追来,对吗?”
冷风拂过,法鲁格的头脑稍微清晰了些,搜寻记忆,想起了历史中记载的相关传闻,“命运之子,因果之子,传说卡蒙是左右历史局势的中心,所有的一切都会随之起舞,发生奇妙的变化,即便是注定的命运可能也会重新改写。他让未来的可能性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个变量。”
“哈!不愧是阿希姆,没错,每一个接触到卡蒙的人都会改变命运,或是好或是坏。”
酒馆老板欢快的说道。
“可是,我不是,我是说我怎么可能是卡蒙?那都是些大人物,像是……像是结束黑暗王朝的贤王歌德。”
“大人物都是从小人物开始的,歌德在没有了解自己的天赋前不过是个牧羊人。而且别忘了他的名字费利克斯,那就是幸运的意思。”
“可是我……”
“回想一下,孩子,你是怎么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狗屁镇子的。”
余威忽然停下脚步,他看着法鲁格的双眼在夜色下烁烁放光。
“呃……”
事实上,法鲁格没考虑过这些,他从乘船抵达白港后就随心所欲的打听弗劳德维格里的传闻。
“没一个贵族能在联合王国境内单独从东走到西,还没死掉,仅凭你那身衣服,刀子早就划开你的喉咙,然后将你剥个溜干净了。普通人没那么大的好运气。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余威难得认真的指着法鲁格,“你就是个卡蒙,而且是你将沙德引到这里来的,这就是一场命运邂逅的起点,孩子,你开启了一个新纪元。当然,可能是个新的血雨腥风的时代。”
法鲁格张着大嘴半晌无语,然后才拨浪鼓似的晃着脑袋,“怎么可能,这简直是最妖言惑众的谎话!况且,我怎么可能把沙德……”
“你天天着了魔似的打听弗劳德维格里,沙德也是一样,你们俩就像是春心荡漾的娘们儿找汉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行踪?沙德的眼线遍布全世界,而你就是最清晰的那一条捷径。”
“你是说,沙德,他……早就知道我?”
法鲁格吞了口口水,他勉强按捺下回头的冲动。
“沙德当然知道你可能是个卡蒙,而卡蒙不好招惹,他只能尽量远离你的影响,否则即便他死不了,恐怕结局也不会太好。”
余威重新转身,“来吧,快到了,你为我们赢得了时间,我还有些期待你与弗劳德会擦出什么样儿的火花。”
“这是什么意思?”
“弗劳德也是个卡蒙。”
余威又发出咯咯的怪笑,“最恶的那一个。”
……
街道的尽头,有一所房子依然亮着光,门口两个小山一样的壮汉把守着。
“我们要去那?”
法鲁格紧跑两步。
“嗯哼。”
“那是什么地方?”
“赌场。”
“啊?你是说弗劳德在赌场里?”
“嗯哼。”
“他……在干嘛?”
“你说呢。”
法鲁格不再言语。
两人来到那两个巨人的面前,余威露出最灿烂的笑容,但两个巨人却一脸严肃的盯着他手中的重剑。
“嗨!兄弟,晚上过的怎么样?”
余威打着招呼。
“还行吧。”
其中一个巨人指了指余威的重剑,“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的?”
“砍人,毫无疑问,哦,这是一个外地酒鬼落下的,你要是喜欢送你了,那这玩意儿看门多威风!”
余威毫不犹豫的递了过去,那个巨人犹豫了下接了过来,他挥了两下,咧嘴笑了。
“还有这瓶酒,你们真走运,这是最后一瓶。”
余威笑着晃了晃酒瓶,“它就完好无损的立在街道的中央,完好无损啊!”
法鲁格觉得余威是对自己说的这些话。
幸运。
就连一瓶酒都能影响?
“进去吧,但是别惹事儿,老憨,你那个朋友……有些麻烦。”
巨人不理会余威那莫名其妙的废话,老实不客气的接过酒瓶。
“他是谁?”
另一个巨人指了指法鲁格。
“我外甥。”
“他……不像是你家乡的人。”
“我妹妹嫁的远,你知道,我们家族喜欢颠沛流离!回见,两位!”
余威搂着法鲁格挤进门内。
屋内烟雾缭绕,法鲁格被呛得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眼泪鼻涕直流。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法鲁格揉了揉眼晴,痛苦的顺着余威的视线越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灰发男子。
这会是弗劳德维格里?那个传说中的浪客巫师?
法鲁格的注视下,灰发男子极不雅观的抠了抠鼻子,又在胸口抹了抹。他似乎看见了余威,欢快的招了招手。
“看来他输的只剩下裤衩了。”
余威笑的无比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