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放眼天下,你还想与谁一战?”
一名身穿毛皮大衣的长发男子晃了晃几乎见底儿的酒壶。
余威借着不停摇曳的火光看了那男子一眼,然后笑了,他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篝火对面的男子,“你。”
那男子笑了,用手弹了下身旁插在地上的无鞘之剑,剑身一阵鸣动。
“你真是个疯子,老鬼,我们可是朋友。”
“所以,我才将你放到最后。”
余威也乐了,“咱们这些以剑为生的人,可能到头来称得上真正朋友的只有手中的那柄剑。”
“有道理。”
那男子赞同的点点头,然后将酒壶扔给余威,“这就是你找我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喝酒?”
“哈!酒已然喝完了,不是吗?”
余威仰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可是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那男子显然不是害怕,他只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最后才发现这是困扰着他一辈子的问题。
“你真麻烦。”
余威不以为意,“以剑为生,斩与被斩,简单快哉,否则,我们又何苦走上这一条路?”
“你真简单的可爱。”
那男子又是一笑,“所以,今夜只有一人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余威犹豫了下,“你……可以不接受。”
“就如你所说,以剑为生,我们没的选。”
那男子优雅的站起身,两根手指抵在剑柄之上,“我死,你埋我。”
余威也缓缓起身,同时点点头,“我死,就扔在这里吧,我们家乡没有埋人的习俗。”
“那我就陪你的尸首一同看到初生的朝阳,然后,我再离开。”
那男子握住了剑柄,手没有一丝抖动,很稳。
“够意思,就这么办。”
余威拔出地上的重剑和长刀,双剑紧握。
“老鬼余威。”
男子剑指余威。
“风鸣万云。”
余威摆好架势。
两人同时出手。
……
多久了。
余威荡开镰刀的又一次攻击,手中的剑不如自己的那柄重剑趁手,但这的确是柄好剑,重量、平衡感都不错。
就像万云的那一柄。
余威乐了。
那一场我赢了。
热血沸腾的一战。
这就是我所追求的,老友。
余威继续向前,对方也再舞动着飞镰接近。
不是极限,不是杀戮的快感。
而是面对死亡的那一瞬才能看到的对活着的憧憬。
斩与被斩,简单的抉择。
老鬼。
哈!不错,走过无数次鬼门关的称号。
“克里斯。”
余威的剑被对方的锁链缠住,他用力稳住,“我认得你,与我一样,都是个杀人无数的杂碎。如今却全都成了巫师的走狗。”
对方被绷带包裹住的面容似乎抽动了一下。
“你是下一个吗?”
余威大喝一声,忽然倒转剑柄猛地向地面插下直没入柄,锁链在剑身上划擦时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
那剑客被这狂暴的力量拖拽的一个踉跄,锁链在手中向前急滑,他刚稳住身形,余威已经蹿到面前一拳挥出。
那剑客只能撒手后跳,余威紧追不舍,拳落如风,两人徒手战在一处。
那剑客以掌抵住余威的拳头,后退一步,他想拔出腰间的斩魄剑,却被余威贴身缠斗不得时机。
“像个剑客,还是像个流氓?”
余威后撤一步。
那剑客犹豫了下,然后点点头。
“很好。”
余威缓缓倒退,那剑客同样如此。
两人几乎同时抄剑在手。
余威甩开锁链,剑在手中转了个圈。
“宛若昨日重现,呃?”
余威笑了,“只不过,遗言在目前来说失去了意义。”
“剑……就是……如此……”
那剑客忽然嘶哑的开口说了一句。
“没错。”
两人同时出手。
这不是寻常的比试,这是生死之战,这也不是简单的生死之战,这是一场剑道的巅峰对决。
两人毫不留情的挥出每一剑,全都狠辣至极,招数并不好看,但是却实用阴险。剑招撕裂血肉,留下创伤,两柄剑全都渴望着饮尽对方的鲜血,结束对方主人的生命。
两边的墙壁被挥砍出一道道沟壑,尘土飞扬,火星四溅,刀光剑影宛若一张银色巨网,在这网下,是两个化身为魔的狂人在与死亡起舞。
“你很强……”
双剑相交,那剑客嘶声说道。
余威嘿嘿一笑,侧脸的伤口中流下鲜血,他眼神无比狂热,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只有厮杀的欲望,“不,还不够。”
老鬼。
是时候了。
余威剑锋一转,然后猛然劈下。
那剑客稳稳架住,在荡开的同时砍向余威的肩头。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根本没有避让,剑锋砍进血肉,余威的剑也垂直劈落。
“疯子……”
那剑客看着自己的左臂掉在地上。
“不够!”
余威哈哈大笑,他双眼血红,满脸血污,肩头还如喷泉般涌出血流,但他浑不在意,他再次抬起剑,对方想要撤剑,余威的左手却牢牢攥住砍进肩头的剑刃。他的剑落下,那剑客踉跄着后退好几步,胸口被划开了一道可怖的伤口,如果是活人的话,这一剑足以致命。
“这不是……比剑……这是……拼命。”
那剑客浑浊泛白的双眼睁大。
“哈哈……”
余威拔出砍在肩头的长剑,流着血的左手将其攥住,他的笑容疯狂无比,“有时,这都是一回事,活着才是胜利。”
“你这是……寻死……”
“这就是我活命的方式!置之死地而后生!”
余威双剑并舞。
……
法鲁格缓缓睁开双眼,他的脸上有些发痒,等到模糊的视线注意到眼前那可怖的人脸时,他一下子跳了起来。
“结束了,小子,但是我们必须快点儿离开这里,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打一次。”
余威浑身浴血,有些虚弱的笑笑,“妈的,真实够惨的,哈。”
“天哪!你……”
法鲁格还未说完,余威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手中的长剑“哐啷”一声随之掉落。
这还真是前所未有的急迫状况。
法鲁格愣了片刻,然后看着一片狼藉的走廊,还有两具依然在晃动的尸首。
那个被余威砍掉的头颅在看着自己,他能注意到那头颅被绷带裹住的嘴在蠕动。
我该怎么办。
他真想扔下余威就这么逃走。
但他已经下意识的架起了不省人事的余威。
“我是个卡蒙。”
法鲁格费力的向前挪动步伐。
“我是卡蒙。”
希望如此。
老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