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虚弱。”
尼克皱眉。
余威浑身冰冷,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他的身上盖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大衣。弗劳德不敢生火,那会引来敌人,所以只能将衣物脱下给余威保持体温。但这远远不够。
“伤的太重了,天啊,他的左臂几乎被砍断。”
裘德用随身携带的草药给余威草草疗伤并包裹住,血不流了,多半是因为几乎快流尽了。
弗劳德面色凝重,什么也没说,他咬着手指蹲在洞穴的门口看星星。
“我……我要是再强一点儿就好了,我几乎什么都没做成。”
法鲁格抱着脑袋带着哭腔说道。
“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孩子。”
尼克安慰的拍了拍法鲁格的肩头,“有些事咱们无能为力。”
诺恩斯一句话没说,只是靠在墙角盯着弗劳德的背影。
“他活不到明天。”
裘德叹了口气站起身,“节哀顺变。”
“弗劳德,你……不能救救他吗?”
法鲁格抱着一线希望试探着问道。
没有回音,弗劳德还是如石头一般的蹲着。
“说点儿什么,他可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
法鲁格有些愠怒。
“就这样了。”
“啊?”
法鲁格愣了一下。
“入土为安,明天一早,埋了他再上路。”
弗劳德想掏烟,却发现自己的东西全都没了,他恼怒的想要打什么东西,身边却只有坚硬的岩石和无止尽的黑夜。
“你他妈的说什么?”
法鲁格猛地站起身,双拳紧握。
尼克没吭声,只是悲哀的摇摇头,裘德事不关己的向一旁蹭了蹭,远离是非。
“很清楚,小子,埋了他,这就是我们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弗劳德也站起身,却没有回头。
“他为你而死!你却只是这样!”
法鲁格快步走了过来,“他、我们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仅仅是能利用的工具?死了就扔掉再换一个?”
“他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他只是与我一样的人渣,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早已知道了这样的结局。”
弗劳德似乎有些不耐烦,脾气也很暴躁。
法鲁格一把拉住弗劳德的手臂,逼迫他转过身,年轻人的双眼怒视着他,“他是个人!”
“你要我怎么做?啊?复活他?”
弗劳德终于按捺不住也爆发出来,“这已经是我对他的敬意!你难道想让我再次复活他,继续当个操蛋的契约剑士?一个行尸走肉?”
法鲁格被噎住了。
弗劳德将年轻人的手拍掉,法鲁格无力的低下头。
“这是最好的结果,相信我,没人想死,但有时候,能真正死去才是一种解脱。”
弗劳德叹口气,“我无能为力。”
“我有办法救他。”
诺恩斯忽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她。
“女人,我没心情跟你兜圈子。”
弗劳德眼中从没有这么冰冷过。
诺恩斯却笑了,毫不在意弗劳德的威胁,“你瞧,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我需要你的帮助,这也算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报答。”
弗劳德冷哼一声,“代价,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诺恩斯却摊了摊手,“圣灵可是你们凡人眼中的神,我们并非冷血无情,我只是让你们能记住这一点,恩赐有时没有任何附加条件,你可以就当这是……啊,所有人说过的奇迹。”
“谢谢您,女士,我是说诺恩斯大人,求您,快些救救他吧!”
法鲁格不等弗劳德开口,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立刻说道。
诺恩斯还在看着弗劳德,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移向他。
弗劳德乐了,“厉害,女人,你想创造你的信徒。”
“你可以称其为朋友、伙伴,或是你们凡人乐意称呼的什么玩意儿。”
诺恩斯带着笑意等待着,“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弗劳德……”
法鲁格哀求着。
弗劳德生硬的点点头。
诺恩斯夸张的鞠了一躬,然后优雅的踱步到余威的身旁。尼克掀开所有衣物,露出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身体,他裸露的皮肤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诺恩斯蹲下,然后将手放在余威的胸口上。
她闭上双眼,然后又猛然张开。金色的透明形体从她的躯壳内飘出浮在余威的上方,模糊的形体宛若女妖,她张开嘴,喷吐出沙粒一样的东西,沙粒聚集在一起流进余威的鼻子和微张的嘴里。
余威忽然张开双眼,眼球金光四射,他脸上的伤口中也射出微弱的金光。
片刻后,金色的元神重新进入诺恩斯的躯壳内,她摇晃了下,虚弱的栽倒在地,尼克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她。
“谢谢。”
诺恩斯向尼克苦笑一下,她的脸色变得像余威差不多,冷汗直流,她裸露的手臂上几乎愈合的伤口再次恶化。
余威咳嗽了一下。
法鲁格立刻冲过来蹲了下去。
余威虚弱的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打量了下四周,然后抱怨起来,“哦,妈的,我就知道是你们这些王八蛋干的好事,我正与三个美女翻云覆雨,不亦乐乎。就不能让我消停会儿吗?”
“嗨,老鬼,欢迎回来。”
弗劳德在法鲁格的身后撇撇嘴。
余威看了看他,“没完没了,呃?”
“我知道,老兄,我知道。”
弗劳德耸耸肩。
“既然死不掉,那就不要再烦我了,至少暂时不要。”
余威重新闭上双眼。
诺恩斯已经被尼克搀扶着站起身,身上的伤口让她疼的呲牙咧嘴,裘德又开始掏他的草药。
“谢谢你。”
弗劳德皱眉看着余威小声嘀咕一句。
诺恩斯挑起一边眉毛看了看他,然后嘴角上翘,却没说什么。
法鲁格重新将衣物盖在余威身上,他微笑着看着重新进入梦乡的余威松了口气。
“如果我有这么一天,不要如此,小子。”
法鲁格讶异的转头看弗劳德。
但对方已经转身离去,重新蹲在了洞穴入口看天。
冰冷的夜。
法鲁格忽然觉得,只有刚才那一刻才是最真实的弗劳德。
他所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后,每当他回想起这一幕时,都会微笑,然后向天敬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