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鲁格回望远处被夜色笼罩的阿塔依城，它终于变得不那么恐怖、阴森，与那些经历无数岁月化为废墟的死城几乎一样。但这只是短暂的改变，无论自己和弗劳德做了什么，这不过只是一个王朝的覆灭，另一个王朝的崛起。

阿塔依永不落。

瓦莎克建立了这里，法鲁格听那个无能能看见的年轻人提到过这段野蛮的征战史。那时，很多逃往现世的妖魔横行无阻，人类文明岌岌可危，而那时的魔鬼瓦莎克击败了很多上古时代的竞争者，成为了几乎统一整个妖魔界的王者。故事戛然而止，没人知道瓦莎克为何会选择阿塔依当作自己的大本营，也没人知道是谁帮助人类解了围。至此，瓦莎克陨落，妖魔之间也达成一致，并不会直接涉足人类之间的事务，他们会潜移默化的接触、蛊惑、利用这些人类直到他们自堪堕落。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制约着他们的混乱行为。

瓦莎克的死没有几人知道，目前也不清楚除了辛西娅和撒比安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个真相，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撒比安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竟然扮演起了瓦莎克的角色，他还拿到了瓦莎克的遗骸和这座城堡。

也许，这会成为永远的谜。

法鲁格看了看前面弗劳德的背影。

当然，这个王八蛋可能知道真相，他知道的事非常多，但也并非全知全能，你猜不透他，即便他一无所知，你也不会相信这一点。

如今，阿塔依落入了辛西娅的手中，这个妖后当然不会将阿塔依送入历史的坟墓，她会让这座魔鬼之城继续成为这个世界的梦魇和罪恶之都。

道路两旁的绞架在夜色下静静矗立，没有了迷雾环绕，它们似乎失去了很大程度上的威慑力和恐怖效果。

一个孤单的身影立在众人前方路旁的一处绞架下，礼帽的轮廓十分清晰。

不用猜，那个疯帽子。

“嗨，朋友们！”

在接近他的时候，这个怪物主动向众人打招呼。

“嗨，狗杂种，现在我可以弄死你了！”

裘德恶狠狠得抡起一柄战斧，他得身上还背着个大包袱，里面是趁乱搜刮的物品，他从不放过任何获得利益的时机。

“鄙人当然知道。”

借着月光，能看到疯帽子的面容很憔悴，他的帽子也有些破破烂烂，他那张脸如今看上去很可笑。

裘德犹豫了。

“封印被解除了，鄙人也失去了力量，那种左右一切的感觉也一起消散。唉！人生大起大落莫过如此，鄙人只是有些遗憾，不知是否还能有鄙人施展才能的机会。要知道，欢乐镇和阿塔依城的最初设计者可就是鄙人！这是鄙人最大的杰作！”

疯帽子唏嘘感慨，他不停的晃着脑袋，“也罢！动手吧，咱们终归是有过一面之缘，这也算是个好归宿。”

“呃……”

裘德缓缓放下战斧，然后挠了挠头。

“哥们儿，何苦呢，辛西娅还是需要人才的，向你这种能人，她必会收在麾下。”

弗劳德笑着劝道，“去吧，就说是弗劳德介绍的，她必将重用。”

疯帽子的双眼忽然有了神采，“啊！朋友们，鄙人可真是受宠若惊！你们能宽宏大量的对鄙人，鄙人绝不忘记！谁说魔鬼就不通人情，那是狗屁！”

疯帽子挨个跟这一行人我了握手，诺恩斯很厌恶的退到一旁，她没立刻杀了他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疯帽子最后和弗劳德拥抱了下，他惺惺相惜的擦擦眼泪，然后脱帽致敬，“别了，朋友们！欢迎再来阿塔依！”

他蹦蹦跳跳的向阿塔依跑去，就像一个艺术家奔向自己眼中的圣地。

弗劳德向余威使了个眼色，对方挑挑眉毛，然后抽出了袖内的黑金匕首。

弗劳德舔了舔嘴唇接过匕首，然后仔细瞄准疯帽子的背影。

裘德张着大嘴看着弗劳德的动作，直到匕首脱手而出。

诺恩斯好气的摇摇头，她对这个人渣的举动不置可否。

疯帽子没吭声就向前扑倒在地。

弗劳德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这算什么玩意儿？”

裘德指着疯帽子的尸体，“你的诚信呢？人家可是挺热情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

余威笑骂。

法鲁格摇摇头，他再也不会震惊于弗劳德的举动，他说不出来是麻木了，还是自己再逐渐向他靠拢，或者是闪点的作用下自己的人格和那个并不存在的人格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总归是没了那份天真。况且那本就是个魔鬼。

裘德又挠挠头，然后丢掉破斧子，屁颠屁颠的跑到疯帽子的尸体旁拔出插在后脑勺的黑金匕首，然后又跑回众人的身边。绝不浪费是他的美德。

夜色已深，血鸦再次聒噪起来，还有几只落在了疯帽子的尸体上。

……

“看到老子的能耐了吗？”

裘德卖掉了从阿塔依城搜刮的战利品，现在钱包鼓鼓的他又有了曾经暴发户的底气，他开始站在马车上指点江山。

“你再得瑟，一会儿就得掉地上被车轱辘碾死。”

余威在旁边骑着马骂道。

众人已经绕道转向西边，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行。诺恩斯说那罗的行踪无人知晓，自己会在费恩沼泽的边缘试着召唤他，那里是那罗上一次与她的秘密联络点，也恰好在弗劳德指定的路线范围之内。

于是在联合王国最后一处比较大的城镇伊克斯补给后，众人进入荒凉的西部边境。

“哼！你这是嫉妒！要是没有老子，你们能从那操蛋的城堡逃出来？”

裘德这一路上已经将这件事说了无数次，估计这会一直说道他咽气为止。

弗劳德乐呵呵的看着裘德跟余威拌嘴，难得悠闲的日子，当然要享受一下。

马车忽然停下。

裘德直接从马车上掉下来，好在法鲁格停下了马车。

“报应！”

余威嘿嘿一笑。

“妈的！小子，你搞什么鬼！”

裘德连滚带爬的站起身。

“有人。”

法鲁格的表情又变的不像本人了。

众人早已习惯了年轻人的这种变化，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法鲁格跳下马车，他走上两步，然后指了指土路一旁的杂草丛内露出的剑柄。

余威长剑出鞘，然后小心翼翼的靠近，他最后放松下来，冲着众人耸耸肩，“断剑。”

法鲁格却皱起眉头，然后忽然指着余威的身后，“小心！”

余威在注意到法鲁格表情改变的瞬间就已经做出反应，但对方还是领先一步，那速度匪夷所思，一柄剑架在了余威的脖颈之上，余威看着这柄剑皱起眉头。

“呦，好久不见，余威老兄。”

余威难得汗毛直立。

他认得这个声音。

万云。

风鸣万云。

那个死在自己剑下的老友。

人人都说西边很诡异，那里的土地能让你看到世界最疯狂的一面。

此言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