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海只要是不打仗的时候,每日都会在这柳叶楼闲坐,这不是什么秘密,京城中许多人都知晓。
今日还有些特别,柳叶楼来了一位贵客,此刻正在一间雅间中,与任海对饮美酒。
任海把小二拿来的画展开在茶几上,仅是一眼,就整个人瞬间站了起来。
这位贵客半卧于贵妃榻上,几乎要打瞌睡了,慵懒的眸子无意间扫了一下画。
不出顷刻间,贵客梦中惊坐起,忙问画从何处来。这独出心裁的着墨,只有她惯用……
可是,这画的落款人他却不认识。
刘梦霜是谁?他狭眸微眯,指腹轻抚着画卷中的马儿。
小二一五一十全说了。
不用贵客提醒,任海就吩咐小二:“带那姑娘一人进来,就说我想面谈这笔交易。”
小二应了声是后,就退下了。
顾温诚如死水般沉静了一年的心,忽然又起了波澜,她会不会没死呢?
任海担心他睹物思人过度,于是就安慰了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他们父女在九泉之下,肯定不希望我们太伤心。”
顾温诚眸子微沉:“见了人再问问吧!”
他心里总有一丝侥幸的声音:万一呢?万一她没死呢?
小二带刘梦霜一人来了。
刘梦霜抬眸一眼,看到了锦熙王顾温诚,她心中暗惊:他也在?怎么这么不巧?
不过,她立即将这些情绪收了起来,目光转向任海,恭敬地行了个礼,“霜儿见过姑父。”
任海比柳志高要小上几岁,同为天楚的大将,两人差别却极大。任海天生一副白净的皮囊,就算是现在年岁渐长,也照样像是个书生。
任海微愣。
这小姑娘面生得很,他毫无印象。而且她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橘色旧裙,不似有钱人。
不过既然姓刘,谈吐又不像是普通老百姓,那应是刘府的子女。任海这般想着,便客气道:“我好久不去老丈人家了,竟记不得他的几个孙女了,你自己说说,是哪房生的闺女?”
“亡父刘羽飞,母亲云氏。”刘梦霜淡定微笑道。
经她一报,任海终于有些印象。刘羽飞是魏国公第六子,当年年轻时,是个风流佳公子,后来不知为何,硬娶了商女云氏。也许是成家了,刘羽飞痛改前非,去参加武举当了个五品武官。不过运气不济,没当几年就在一次任务中受重伤去了。
任海同为武官,自然是欣赏这样的人的。他待刘梦霜的语气又温和了许多,“好侄女,你这画是从何来的?”
任海终于提到了画,刘梦霜心里激动,恨不得直接把重生之事说出来。将军府的嫡出千金善画画,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任海便是其中一个。
然而刘梦霜冷静了片刻,朱唇轻启:“回姑父,是一位姓柳的朋友送我的。”
“是男是女?”认真听了许久的顾温诚忽然起身发问。
刘梦霜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柳志高除了她一个女儿外,还有一个儿子,正是她的兄长。
“是位公子。”
她这一句瞬间又让顾温诚的心沉了下去。
房中两人都望着顾温诚。
一年不见,刘梦霜觉得他变了许多,光是那眼神就不一样了。虽然依旧是个妖孽,但从前的惬意随性没了,变成了如今的清冷寡淡。
他如今位高权重,名满天下,为何却如此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