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此次爆发在红松岭西部的战役，总司在看似纷繁复杂的命运涡流中只得出了两条结论。

其一，宇智波鸢野心泛滥，反行已露。

其二，富岳的万花筒的确给予了这位宇智波家的掌舵人极大的自信。

“为什么这么说？”

绘里奈一边帮总司剥着桔子，一边略带困惑的发问：“筹划许久的行动落空，这对宇智波鸢的指挥威信势必造成打击，西北部的岩忍经过此劫也必定更难对付，外忧内患之下，举族出动的宇智波家甚至有可能陷入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又何谈拥兵自重，武装割据呢？”

“从普遍理性的角度分析，你说得没错。但绘里奈，很多时候失败并不等同损失，况且不同的利益团体对‘失败’的定义也截然不同。”

“？”

绘里奈没有说话，她歪过头看了总司一眼，顺便把刚刚剥好的桔瓣塞进了山田院长嘴里。

经过这两年的相处，两人之间已经形成了某种独特的默契，很多时候不需诉诸于口。

“其实道理很简单，假设我们抛开结果，从决策动机的角度分析，红松岭之战的很多细节就显得非常清晰了...

如果宇智波鸢真的希望借助东西夹击的战法一举击败南下的岩忍军团，当初派去联络风之国的使者不可能不对具体的行动计划做更详细的讨论。

须知横跨两个独立指挥系统的配合行动原本就是难度极高的作战模式，宇智波鸢作为久经考验的老将不可能连这些最基础的功课也不提前做好，以至于两边各自为战，导致呈现出的最终效果大打折扣。”

“可是按照时间线看，砂忍‘葬魂众’出动的时间要早于宇智波鸢的派出的使者。我们怎么确定不是因为这个时间差才导致双方对接出现失误呢？”

绘里奈的疑问很有道理。

葬魂众此前一直隶属于风影暗部，哪怕是砂隐村的执行委员会成员也有很多对这支部队的存在一无所知，从这个角度想，似乎一切的确存在巧合的因素——只需木叶的使者到的再早些，或许整个结局就会大不相同。

但对于这种说法，山田院长却微笑摇头，用饶有深意的反问点破了迷津。

“仔细想想绘里奈，再仔细想想...假如现在的砂忍对木叶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当初火影大人还会同意通过组建南方联盟的形式结束战争吗？”

“...原来如此。”

两年前，风雨火之战标志着第二次忍界大战正式开幕。

以蚀心童子为代表的木叶忍军扫平雨隐、屠灭半神！继而手刃风影、夺取尾兽！

这桩桩件件无一不象征着火之国在军事力量层面对风之国的全面压制！

在只差一口气便能实现武力吞并的情况下，即使木叶愿意为了国际局势的变化做出妥协，砂忍难道真能在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绘里奈固然不知道山田院长对五代风影目贯屋琉璃的脑控，但结合火影大人对此事的态度，以她的聪明自然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而一旦引入了这层视角，再重新审视宇智波鸢在红松岭的所作所为，其中的味道便顿时截然不同了。

——火影系与宇智波之间虽然不和，但此次宇智波家领命出征安定边境，站在三代目的角度当然是希望他们快打快回，尽可能高效地完成任务，以免生出祸乱。

因此，关于“葬魂众”部队的问题，火影大人绝不可能对鸢有所隐瞒！

甚至更大的可能性是，这支刚刚组建的特战部队，从一开始就是木叶方面用以实现翻盘的后手！正因为知道他们的存在，决策层才会认定两年前一败涂地的砂忍仍然具备配合攻击的基本条件！

这样一来，宇智波鸢的做法顿时显得其心可诛...

“宇智波族长没有对‘葬魂众’的行动提前做出干涉，也不曾因势利导修正己方的部署，如此故意浪费了一张提前埋伏好的王牌，又将红松岭守军置于被动，的确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动机...他这是要养寇自重？”

绘里奈蹙眉，似乎又有些不能肯定自己的判断。

“可岩忍势大，双方正面作战红松岭守军未必就能稳胜一筹...宇智波鸢为何敢如此冒险？”

“所以我才说他自信过头。”

山田院长叹了口气，而后又不经意地带上几分意味不明的微笑。

“万花筒写轮眼的力量的确惊人，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宇智波斑那种程度。”

“就凭富岳一个人？单枪匹马真的能影响到这种上万人规模的大型战役吗？”

绘里奈的问题很有意思。

她没有纠结富岳究竟是否达到了宇智波斑的水平，而是对忍者的单兵战力上限提出了质疑。

作为火影的侄孙女儿，小公主对宇智波家的血继有所了解，但限于年龄，某些禁忌的秘辛，长辈们却并不打算这么早就传给家族中的后起之秀知道...

时迁事移。

当初毁天灭地的神话之战早已变成了神话本身，活跃在当前这个时间线的绝大多数年轻人虽然对斑的威名略有耳闻，却对这位战场玫瑰的实力缺乏正确的认知。

这也不怪他们——假如不是开了上帝视角，谁能想象数百名忍者合力才能达到的效果，对某些人而言却不过是一拂袖、一挥手的事情罢了。

“如果真能达到斑的境界，或许把红松岭地区所有的部队绑在一起也没资格成为他的对手——我相信宇智波鸢也没想过富岳现在就能达到先祖的高度，但万花筒的潜力，让他愿意进行这场豪赌。”

“...那你认为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绘里奈沉吟片刻，没有质疑总司的判断...她相信少年的眼光绝不会错。

“很简单，当然是以情势变化为由向村子请求更多援助——部队、忍具、物资，总之唯有不惜一切把盘子铺开，后续的行动才能顺利跟进。”

“后续？”

“当村子无法继续承担如此沉重的后勤压力，最现实的解决方案就是将距离战场最近的雨之国、川之国的资源调配之权交托给红松岭守军，通过减少运输消耗的方式节约开支。

呵...或许宇智波族长是觉得只要发展到这一步，他就能在村子以外形成新的政治实体，继而反过头来与火影系争夺主导权吧。”

山田院长的话字字惊悚！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无比轻松。

甚至连旁听的绘里奈，从头到尾也不见丝毫动摇——因为大家都明白，阴谋之所以是阴谋，就在于种种谋划不论如何巧妙，但成功之前注定见不得光。

如今总司就这么大咧咧的把话挑明，等于是在明确告知宇智波鸢正在果奔...这样的阴谋家怎么可能还有成功的希望？

——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