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地方都清理完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从昨天就在的乌云并没有散去，现在还已经聚成一片，黑压压的，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但江轩却已经不关心这些，通过刚刚的清理他已经确定，自己分部目前是绝对不会遭遇袭击的，因为没有任何能够袭击分部的力量与痕迹存在，

其实想想也是，那不知名的组织在袭击了一个分部之后，怎么可能在所有分部警戒性最强的时候就袭击第二个，

谁都不会这样，人，妖，都不会。

于是他回了家，带着路上买的一箱啤酒。

咔哒……

咕噜咕噜……

家里在关门之声响起之后出现的不是说话的声音，而是易拉罐被开启以及液体直达喉咙的响动，

窗外的天色很暗，大早上的，阴阴沉沉，

客厅里没有开灯，也显得阴沉，看不清东西，更多的时候只能凭借着声音来判断出模糊的人影在干什么。

林梦儿捏紧了裙子，看着那沉默地低头喝酒的人影，几次想要开口，又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最后有所动作的时候，居然是替江轩拿酒。

茶几上早已经是乱糟糟的景象了，被带回来的各种东西随意地放着，在不开灯的环境下想找到想要的东西并不容易，更何况还喝了不少酒，

江轩将手中空掉的易拉罐随意地扔在地上，胡乱地在茶几上摸索着新的啤酒，

但他几次都没有找到，本就烦躁的心更加意乱，手上的动作更粗暴了几分，

这时，一罐啤酒主动送到了手边，他顿了顿，依旧没有言语，继续打开拉罐，然后仰头喝掉，

啤酒并不容易醉人，对于想喝醉的人来说，效果远不如白酒来的好，

但是对于想醉又不敢醉的人来说，啤酒大概是最合适的物品。

又是清脆的一声响，易拉罐砸在瓷砖上，带出几道后续的碰撞声，还有滚动发出的摩擦声，之后才彻底没了动静。

江轩又在重复他的动作，用手去摸茶几上的啤酒，不过这次并没有啤酒主动送到手边，只听到了那断断续续的声音，

“别……别喝了，真的……真的别喝了。”

江轩的动作又停顿了几分，但随后又继续动了起来，在茶几上摸索，

那小小的声音终究也没有放弃，继续发出她的话语，

“求求你……别喝了，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江轩沉默，慢慢收回手搭在膝盖上，看着阴暗的客厅，他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刚来的那年，似乎也有那么一次，因为城市太乱久久治理不好而心烦意乱，然后一个人躲在家里喝酒，一直喝到神志不清，最后难受一场，也没有什么实际用处，醒来还要继续去慢慢整治，

记得那一次外面也是阴天，家里也没有开灯，也很黑，

这两天似乎很像，只是今天更加难受，只是今天有人阻止了自己。

“有用，没用，还重要吗。”

江轩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沙哑，

林梦儿的声音也不知何时就变得压抑，似乎想哭，似乎刚刚就已经是这样。

“可是……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事情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吧？他并没有死去吧？明明一切都还能变好，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

江轩再次沉默，过了两分钟才继续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说这些呢？”

林梦儿忽然被问住，

是呀，为什么要说这些呢，为什么会说呢？

她自己也不确定，她只是知道，

就是想要说出来，想要江轩不再喝下去，想要江轩不再那么难受，

于是她又说了下去，

“因为……我们是朋友，我不想看着你这么难受下去，这样……我也很难受。”

“难受……是很难受，”江轩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现在不想说话。”

“我知道！”林梦儿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我知道的，所以，请只听我说就好，可以吗？”

江轩低着头，没有给出回应，但林梦儿已经说了下去，

“虽然我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你所在乎的人出了事，但是昨天打电话的时候阿姨不是也说了吗，那个人没有生命危险，醒来就没事了，所以一切都还不晚不是吗？起码不是最坏的结果。

现在……现在难道不是应该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在他醒来之后，以最好的状态去看他，即便看不到，也应该用最好的声音去让他听到不是吗？

难道真的要等他醒来你却已经醉醺醺的不知道，或者要等他主动给你打来电话，你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难道事情一定要变成这样才对吗！”

江轩手指一动，怔怔地看着昏暗不清的茶几，说不出话来，

林梦儿看着他，将剩下的话也说了出来，

“我知道这种事情一定很难受，我没有经历过，也无法理解，所以大概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可是并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吧，既然是这样，难过是没有用的吧，难道你认为，你所担心的那个人会希望你保持这种状态吗？”

江轩终于不再低着头沉默，坐起身靠在了沙发上，微微转头看着窗外，

“确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梦儿一愣，咬了咬嘴唇，眼里的泪忽然就多了起来，她努力地用一种平静的声音从嘴里挤出三个字，不让哭腔流出来，

“对不起。”

江轩摇头，视线继续转动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要怪你，只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干脆把你的话重复一遍，现在想想，似乎说错了，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对不起。”

说完这句，他不等林梦儿有什么反应，继续说了下去，

“记得上次这种时候，我最后喝醉了，第二天晕晕乎乎的跑到厕所抱着马桶吐，说实话挺难受的，那时候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应该说再也不喝醉了，

不过真到了一些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喝。

现在想想，挺笨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明明还是可以改变的结局，却一心沉浸在已经发生的事情中，没有任何用，还徒增烦恼，

这一次，倒是提前清醒过来了。”

江轩继续看着林梦儿，忽然抬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林梦儿感觉自己有点更想哭了，她忍住那股冲上来的泪水，使劲摇头，

“不用对不起，不用对不起的……”

江轩没再说什么，收回手准备再向自己妈妈问问陈又文的事情，但手机的响声却比他的速度要快，接通之后里面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没让你吃到席真是抱歉，不过份子钱先给我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