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地后人收。
后人收得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
义熙二年六月二十四,丹徒京口。
时逢季夏时节,烈阳当空,夏日炎炎,正值此农忙之际,整个京口城四门紧闭,显得萧条冷寂,巍峨雄伟的城墙,甚至有斑斑血迹格外醒目。
城墙上兵甲士卒,皆是粗麻轻甲,手握长枪,背负弓,腰挎箭,五步一岗戒备森严,令行禁止,让人望去不禁心生胆寒,端是强军无疑。
与四门的戒备不同,城内却是一片祥和景象,虽不及盛世却也别有一番安居,当然,这只是对此城百姓来说。
城北南侧,镇军将军府。
恢宏硕大的府衙,四周街道来往士卒穿插巡逻,三步一暗哨,五步一明岗,比起戒备森严的城门,有过之而无不及。
府衙后院,阵阵撕心裂肺的女子分娩之声,数名女婢家仆轻踮着脚步,神态举止恭敬,生怕打扰到里面的贵人。
院落中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身材英武非凡,神色焦急忧虑,双手来回搓动,时不时看向左侧紧闭的门窗。
“老天,刘寄奴四十有余,膝下尚无一子啊!”
中年男子语气诚恳,三十岁从军,数年的血战沙场,他的养气功夫非以往可比,但现在所经历的事,什么养气功夫,沉着冷静,通通荡然无存。
他刘寄奴就想要一个儿子,此事已是他数年来的心病。
说句良心话,以前若只是个庄稼汉,有没有儿子都可以,女儿同样是血脉血亲,可现在他的家业,必须是要由儿子来承继。
哇啊…哇啊…哇啊
许是老天听到了刘寄奴祈求之声,话刚刚落罢,一阵婴儿啼哭声在里屋穿透而来,清晰响亮,刘寄奴听见这声音,随即面色一喜,紧接着又有忧色。
吱呀!
不消片刻,房门突然被打开一条缝隙,一名老妪侧身从内走出,脸色笑意弥漫,刘寄奴见状连忙上前。
不等刘寄奴发问,老妪欠身行了一礼:“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夫人诞下小郎君,母子平安。”
刘寄奴闻言神情一滞,多年来的風愿在这一刻实现,心情自是兴奋到了极点,而偏偏也是这种极点,给了他极大失措。
“哈哈,天待某不薄。”
反应过来后的刘寄奴,一声大笑传遍四周,虽说他以往不信神祇,此时却由不得感激,身旁众人同样喜形于色,主家高兴她们自然也乐再其中。
“奴婢等为将军贺,为郎君贺。”
听着四周的恭贺声,刘寄奴更加兴奋,有儿子了,这回真的有儿子了,接连三个女儿,谁知道他的苦啊!
“哈哈,赏!”
人逢喜事精神爽,刘寄奴说完这句话后抬腿进入了内屋,四十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
进入屋中的刘寄奴,神态举止放稳了许多,脚步轻轻走到榻边,小孩子娇气见不得风,他又不是第一次当父亲。
榻上俏丽女子双目紧闭,许是听见了一些动静,还是慢慢睁开双眼,面色有些疲惫,嘴唇上下蠕动。
“辛苦了,阙儿。”
刘寄奴坐在榻边,双目中带着一丝怜悯,又说了几句安慰之语。
就在这时,一名怀中抱着婴儿的贵妇从后侧走出,眉宇间透着喜色,时不时说几句话逗着怀中婴儿。
“寄奴,快过来看看,真机灵。”
臧爱亲看着坐在榻边的自家丈夫,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又忍不住逗逗小不点。
“哈哈,阿姐快让某抱抱!”
刘寄奴闻言起身,提着下裳大大咧咧跑过去,哪有一点将军威风,分明就是撒泼的庄稼汉。
躺在榻上的张阙渐渐闭上双眼,心中固然失落,可说起府中别的妾室,自己还能升起怨恨嫉妒之心,但对于这位主母,她丝毫没有半点嫉妒。
就算此时她生下儿子,同样升不起这种心思,刘裕对臧爱亲感情,一句阿姐就能听的明明白白。
她张阙也是大户人家出身,那些个龌龊破事自然清楚,而这位主夫人对她们这些妾室,真的是待如亲姐妹,从她进府两年,各种衣食住行从来不短缺。
诚然,以前的时候她觉得臧夫人是在装,可随着这两年的接触,越来越多的便是敬服。
自己如今身下儿子,却是一副视如亲生,这种主母百年难遇。
“哎呀,你别扎到他!”
刘寄奴本想对儿子来个亲亲,一旁的臧爱亲直接伸手拦住,眼神中带着幽怨,语气同样不饶人。
“孩子皮肤嫩,谁能受的了你那糙须。”
臧爱亲抱怨一声,从自家男人手中接过小不点,刘寄奴只得是尴尬一笑,又忍不住靠过去看着自家儿子。
天地良心啊!
刘符心态都要崩了,就是再傻,此刻他都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自己穿越了。
寄奴?刘寄奴?
这不是东晋北府一丘八的主人公吗?
气吞万里如虎,六位帝皇完。
刘符历史不算好,但也不差,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更多知识点还是来源于网络小说。
众所周知,看历史小说往往都喜欢一边看一边查资料。
我特么,魏晋南北朝,好危险。
自己居然做了刘裕的儿子,刘裕儿子都没有好下场啊?
刘符本能心中有点发慌,先不说群雄逐鹿的南北乱世,单单这一大家子而言,可没有一个是善茬,子杀父,弟杀兄,你方唱罢我登台。
“寄奴,孩子名你可想好?”
臧爱亲转头发问,刘符此时也提起精神,嘴里吐着泡泡,瞪着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婴儿视角只能依稀看清一个轮廓。
自己母亲肯定在床上躺着,面前抱着自己的女子,听着两人对话的语气,刘符自然是知道此女子的身份。
便宜老爹结发妻子,臧爱亲,历史上第一位配享天子七庙的奇女子。
刘符两眼巴巴望着模糊的身影,做刘裕儿子他认了,可千万别是刘义符,其他儿子大不了远走高飞。
“嗯,某听穆之说,符者,信也,信义者而著四海。”
刘裕一脸深思,想起刘穆之给他说的话,又低头逗了逗小不点,笑道:“阿姐,你看唤义符如何?”
“刘义符,好名字,小义符,小义符。”
臧爱亲连续轻点下巴,眼睛一眨一眨,尽是母爱之色。
好个屁啊!
你听出哪里好了。
我不要做刘义符,我不要做宋少帝啊!
刘符心态更加崩溃,如果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再也不去野钓,不去野钓就不会踩空,不会踩空就不会咕噜咕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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