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一路马不停蹄,奔出了二里多地才想起把陆老龟丢在了后山。
那老龟看着也不似个口风紧的,万一被人捉了,定会把他供出来。
于是许青又马不停蹄往回赶,一路绕到小青丘山脚。
头顶熊熊火光宛若一根火炬,将整座山都映的通亮。
正要往上爬,就见一矮小身影哆哆嗦嗦从山道上滚了下来。
不是老龟又是谁!
陆老龟好不容易挣脱布绳,还没来及抱怨一句绑得真紧,就见山顶火光冲天,顿知祸事了。
定是那恶书生干的好事,想着现在的读书人杀人放火怎一件不落。
不过越是这般想,越不敢擅自溜走。
挣脱绳索还好解释,可以说是防身方便,但偷偷逃走,那罪过可就大了。
如今他没了那块玉牌,不能似从前般四处乱逛,以后只得龟缩在牛背山,与那恶书生当个邻居。
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那恶书生能饶他?
只是老龟在等了半天也不见其踪影,便想着那恶书生是不是卷了狐仙细软跑路了。
一想至此,老龟脸上黑的不行。
这歹毒的书生,是想留下他背黑锅啊!
杀人放火坏事做绝!就连心眼也这般坏!
一路连滚带爬,好不容易到了山脚,就瞅见前方有匹神骏异常的宝马,马上端坐一高大汉子,刀弓傍身,不是那心思蔫坏的读书人又是谁?
“君子,你……”
老龟一见到许青,腿脚便不听使唤地打摆子。
“废话少说,快上马!”
出乎意料地,那恶书生竟没责怪他擅自逃跑,而是一把将他提上马鞍,两腿一夹马腹便觉耳畔狂风呼啸。
许青接了老龟,不敢停歇,唯恐会有追兵,特意还寻了几条小路饶了个圈子。
三更时分,两人来到一处山涧。
此处僻静,又四下无人,陆老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厮,该不会是要灭口吧?
谁知许青浑然不拿他当回事,鬼鬼祟祟的扯了把嫩草塞进马儿口中,随后爬上一块巨石,悄咪咪地盯着来时的小路。
看着模样……做贼心虚啊。
接连两个时辰,老龟都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踹,唯恐被对方找到由头给一刀咔嚓咯。
天色将明,东方泛起鱼肚白,小路也未见有人过来。
许青长长舒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老龟,就见老龟瞪着眼,轻轻用余光瞥了他一下。
“放心,你我联手杀了狐仙,我又怎会对你下手。”
许青心情大好,笑着从巨石跃下。
“老龟谢过君子不杀之恩,无以为报……”
“嗳,这话我便不爱听,若是无以为报,我救你做什么?”
“这……这是自然,知恩不图报,不当人子哩!”
闻言,许青很是欣慰,这老龟果然没有白救。
至于老龟是被谁绑在那的,他已经记不得了。
清晨,日出东方。
朝阳似火,将谷地内的湖水河流照的金灿灿。
一人一骑穿过密林,马尾上拴着根绳子,绳子另一端系在一只山龟脖子上。
“喔喔喔~”
山坡上小院内传来公鸡打鸣声,老龟听见声音,没由来的一哆嗦。
是那恶霸!
山坡下,有几个还在冒烟的火堆,十多名汉子手持棍棒,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正中间是个圆滚滚的胖子,竟是张大山那厮。
许青来到近前下了吗,不禁好奇。
这些人是在家门口等他?
为何不进去?
依照张大山的性子,不可能有床不睡却露宿荒野。
负责守夜的汉子打着呼噜,忽觉有人捅了捅他。
睁眼一看,许秀才!
“少爷,许公子回来了!”
汉子嚷了一声,其他人顿从梦中醒来。
张大山擦了把口水,连忙蹦了起来,围着许青左瞧右瞧,见他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
“许兄,你可担心死我了,怎的才回来?”
“嗳,一言难尽。”
“许兄,昨夜三更时我听下人来报,说是松子狐仙庙火光冲天,被人一把火给烧了,还以为你……幸好你平安无事。”
“你既担心,为何不是狐仙庙找我,而是来我家门口?却又睡在外面?”
“狐仙庙……自然是不敢去的,只得来许兄家中等候,话说,狐仙庙那火……”
张大山压低了声音,一众护院都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狐仙庙?”许青面色如常,诧异道:“什么狐仙庙?你说的火又是怎么回事?”
“嗯?”
张大山愣了愣,这许青明知故问?
“许兄昨日不是说要去降了那狐妖?”
“嗨!你说这事啊。”
许青装出一副恍然模样,笑道:“张兄,我不过是个秀才,哪有降妖除魔的本领,先前在你家不过是借了道长威风,又岂敢深更半夜去找那狐妖麻烦。”
“那你这是……”张大山指了指他身上刀弓箭袋,一脸不信。
“自然是打猎。”许青拽了拽绳子,一只磨盘大的山龟便慢吞吞的走上前来。
许青看了眼老龟,眼神里写满了“威胁”二字,又忽的想到什么。
转头看向自家小院,炊烟袅袅。
“张兄,你差人做饭去了?”
“许兄,说得这是什么话,你不在家,我岂能擅自闯入?我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岂能欺负女眷?”
“女眷?”
这回轮到许青愣了。
怎的一夜未归,家里就多了个女眷了?
“呵,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许青沉着脸,将马交给护院,连牵着的老龟也给晾在一旁,谅他也不敢乱跑。
“吱呀——”
轻轻推开院门,院内一如往常,并无特别,只是少了些什么。
“咯哒?”
红冠绿尾的大公鸡踱着小碎步,脑袋一晃一晃出来门,随后飞也似的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这臭鸡平日天不怕地不怕,今日怎的如此慌张……”
想着,许青轻轻凝眉,把手按在了刀柄上。
“好妖孽,趁你家许秀才外出降妖除魔的工夫,就把家给偷了,待会定要将你一刀剁成三截!”
这个世上,许青除了养父外再无亲人,养父去世后便一人生活。
纵是平安镇的那些俏寡妇深闺难耐,碍于闲话,也断然不会这般大胆的溜到家里。
如此一来,这张大山口中的女眷,就只能是妖邪了。
正想着,就见一丽人打厨房走了出来。
这女子瞧着年纪不大,顶多二十来岁。
身段高挑修长,凹凸有致。
一张脸儿不施粉黛,眉清目秀琼鼻小口,当真一个清雅脱俗的俏佳人。
只是脸色透着森白,嘴唇无甚血色。
女子见门口站着一快要顶着门框的大汉也是一怔,随后微微一笑。
“君子,既有客来,岂能怠慢?妾身做了些米粥小菜,还请君子与客人慢用。”
许青傻了,怎的就一副女主人做派?
这不毁他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