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银行。

行长正神色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个亚裔面孔的少年，其实他这个身份地位的人，倒是不用对普通的官员感到害怕，毕竟他也是为富豪们服务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可以保住他。

但是眼前这个少年不同，他来自税务局。

在这个国家，唯有死亡和交税是永恒的，税务局最喜欢的就是抓一些在税务方面存在问题的人，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实打实的业绩。

行长听自己的一些朋友说，议员们正在讨论抢劫所得的收入，是否需要缴纳税款，一开始他对税务局这种部门是持有一种平常心的态度，但是当这个穿着税务局衣物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掏出证件表示要清查银行税务的时候，他承认，他有些慌了。

因为他的确存在税务方面的问题，但是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查到自己的身上。

“行长，我觉得银行的客人可能存在一些税务上的问题，现在会暂时封锁银行，进行排查。”路明非淡淡的说道，对于卡塞尔学院来说，获取一个税务局的身份并不难，毕竟卡塞尔学院的学长学姐们涉及各行各业。

无论是开烧烤店的，还是开潜艇的，说不定你在这些人中，都能遇到卡塞尔的学生。

“那是违反规定的，我不能限制客户的自由。”行长眼神闪烁，压低声音威胁道：“其实，我和你们局长认识，如果你今天非要清查，我相信你无法在职务上取得进步，说不定还会被解雇。”

“你既然是干这行的，应该知道你们局长为我做了不少事情。”

“哦？认识，你指的是趁咱们英明神武的罗恩局长不在家，你和他的妻子过二人世界吗？”路明非的嘴角勾勒出笑意，“亏咱们罗恩局长把你当兄弟，你这私下里干的事情不道德啊。”

“他已经因为税务方面的问题入狱了，说不定监狱会把你们安排在一个牢房里当室友，到时候你可以和他叙叙旧，不是吗？”

行长愣了愣，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般大，面色也变得涨红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该死，这件事情他分明没有留下把柄，是她背叛自己了吗？不，不可能，她是爱我的，行长当下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不重要，不是吗？”路明非望向下方，白色的瓷砖上映照出了金碧辉煌的墙壁图案，一个个西装革履的客户此刻正被税务局的员工们团团包围，开始接受检查。

对于这帮经验丰富的家伙来说，分辨一个人的身份，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所有客户清点完毕，没有发现莱昂，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不过，这里的监控只记录到一个月前的视频，其他的视频全部都被摧毁了，无法修复。”诺玛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

“你们都走吧，记得离远点。”路明非望向税务局的员工们，他们并不知道这次任务的目的，可能还以为只是要来抓捕一些存在税务问题的人。

对于莱昂来说，他需要的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说不定还可以借助钥匙跑路。

那么，最好的藏身之地，自然是金库。

他完全可以在无需密码的情况下，让钥匙开门，然后躲在里面。

“行长，你也不想和罗恩局长一个牢房吧。”路明非望向身旁的秃顶男人，“我听说罗恩局长现在天天在监狱里花一个小时健身，就等着你过来。他是拳击手出身，你打不过他的。”

行长身上的肥肉抖动了几下，他咽了咽口水，对于自己要坐牢这件事，他已经确定了，但要是和人高马大的罗恩一个牢房，那肯定是要挨揍的。

“你想得到什么？”行长有些犹豫。

“告诉我金库的密码，并且把钥匙交给我，你就可以和税务局的人一起走了，我保证你不会和罗恩局长一个牢房。”路明非淡淡的说道，他表现出一副对财富极其感兴趣的样子。

这个家伙虽然犯法，而且道德不行，但是和这件事没有什么牵扯，应该交给法律来审判，没必要留在这里，他来这里是处理有关混血种的事情，和普通人无关。

“这怎么行。”行长的眼中浮现为难之色，这虽然是他的私人银行，但是金库里存放的钱财和藏品可不是他的，大部分都是客户的，要是被这个贪婪的少年全部拿走，那自己恐怕是真的要牢底坐穿了。

“放心，我知道分寸，只会拿一副画。”路明非走下楼梯，行长跟在路明非的后面，内心充满了挣扎。

最后行长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现在我就通知守在金库里的持枪者离开，你进去后只许拿一副画。”

行长权衡了一下利弊，金库里并没有堪比蒙娜丽莎那个级别的画，其余的画要是以丢失的理由，客户要求赔偿的话，他还是赔的起的，不过，要是这个税务局的少年不知道分寸，自己也不介意和他鱼死网破。

行长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密码，早已接手银行的诺玛，此刻直接将密码输入，一道金属构筑的大门缓缓打开，这道门是机关门，和网络链接在一起。

“最后三道门必须手动打开，我无法打开，只能由你来动手。而且，在我输入密码的那一瞬间，这些高清摄像头被全部烧毁了。”诺玛说。

路明非望着眼前那延展开来的通道，就像是一只即将吞吃人类的巨兽，他握住了身后的昆古尼尔，虽然无法看到门后的景象，但是有两条命运丝线在金库内延展开来，说明这里面有两条生命。

说不定就是莱昂和钥匙。

“这是后面三道门的钥匙。”行长端着一个小保险箱出来，在上面按了几下密码后，从中拿出了三把大小不一的银色钥匙递给了路明非。

随后他就走出了银行，被税务局的人架到了车子上。

路明非走进通道内，用钥匙一个个的打开了门。

金库比路明非想的还要大，就像是修建在地下了一样，明明卡罗银行从外面看上去并不大，但是金库却极其广阔，一排排的金条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里面。

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座小型金山，黄灿灿的金条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有些晃眼，名贵的画被精心的摆放在架子上，路明非向前看去，两只小老鼠被绑在一起，正发出吱吱吱的叫声，一根铁丝将它们吊着，路明非看到的命运丝线就是它们的。

很显然，这是一个陷阱。

它们的后方是一面高大的镜子，

一个白袍身影缓缓浮现在镜子中，他有着耀眼的黄金瞳，站在一具具巨大的棺材旁边，那些棺材上全部都刻印着古老玄奥的文字，他的手上是层层叠叠的裹尸布，他是君王，也是魔鬼！

“奥丁。”路明非看到那个眼神，就认出了祂。

他在高架桥杀死的是类似替身的存在，那么镜子里这个是正主吗？

白袍身影发出嗤笑声，似乎是在嘲讽路明非的不自量力，路明非身后的门被瞬间关闭，耳麦也发出嘀嘀嘀的声音，他和诺玛的链接也断开了。

路明非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手中的昆古尼尔投掷了出去，金色的流星直接将镜子打了个稀巴烂，但是那个如同幽灵一般的奥丁并没有出现尸体。

呼呼呼！

那两只老鼠发出破风机鼓动般的吼声，捆绑着它们的铁丝也瞬间被撕裂开来。

轰隆！

它们之间掉落了下来。

两只老鼠双目赤红，身上的肌肉也瞬间膨胀起来，身形也急速变大，很快就变得如同小牛犊一般，背脊上则是一根根的刺，然后一齐朝着路明非冲了过来，地上的瓷砖瞬间被它们踩出了一道道裂纹。

它们是龙血亚种。

路明非的脑海中闪过这个词，他在昂热的课上学过这个东西，这些生物都有着龙族的基因，比起混血种来说要暴戾的多。

但是一般的龙血亚种可没有随意改变身形大小的能力，它们大多只是强大的野兽。

他伸出手，昆古尼尔直接朝着他飞了过来，在飞行的途中，直接将这两只龙血亚种轻而易举的切割掉头颅，黑色的血液从切口处瞬间流淌出来。

但是这两具尸体也迅速燃烧起来，似乎它们的死点燃了这具身躯，盛大的火焰瞬间汹涌的升腾而起，如同一道火龙卷，将天花板烤的一片焦黑。

突然，金库内浮现水银蒸汽，紧接着就像是开闸了一样，天花板瞬间一片片的掉落下来，大量的水银从上方流来，如同流沙一般。

这种东西的对于龙类来说是剧毒，对于混血种来说同样如此。

“最后的杀招在这里吗？”

高温会让部分水银化作蒸汽，很快这里地上就是一片水银，略高一些的地方则是水银蒸汽，简直就像是一座死亡的牢笼，试图将路明非杀死在这里。

从天到地，无处可逃。

路明非望着头顶那倾斜而下的水银，它们带着大江拍岸的气势朝着他席卷过来，如果换做一个寻常的混血种，必然会死在这里，但是这东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如果仅仅想凭借这个杀死自己，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尽快去救师兄和芬格尔，自己都被设置下陷阱了，这两人肯定遇到了危险，而且，自己必然要找这背后操纵一切的势力算账。

他神色微动，身上撑起淡金色的光罩，朝着门口走去，火光带着水银，瞬间吞没了银行的金库。

........

“对了，芬格尔，那些战争实践课，一年有次数上限吗？”楚子航问道。

“啥，什么叫次数上限，别人避之不及的课程，你反倒想多参加参加？这玩意死亡率是所有的课程里最高的，要按我说，咱们随便参加几次，混一混学分就得了。”芬格尔脚踩油门，手握着方向盘，朝着费米公园开去。

他的车技的确很稳，起码楚子航感觉自己的爸爸开车技术没有芬格尔强。

路边是高大的柏树，绿色的叶子随风晃动，有几个小女孩正在结伴而行，哼唱着不知道名字的歌曲，童真的感情夹杂在歌曲之中，听起来很悦耳，

“我想屠龙。我想变强。”楚子航面色平静的说道。

“有一颗变强的心是好事。”芬格尔说到这个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双手稍微转动了一下方向盘，“但是，每年都有不少人死在战争实践课上，这就相当于是一个绞肉机，死亡面前，众生平等，你的确是A级学生，实力强劲，可要是一旦战死了，那学院就会把你的遗体免费空运回故乡了。”

“战死？那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楚子航说。

“好吧，不是只有战死的，有很多种原因，如果仅仅是归纳为战死，那也太笼统了，其实我见过不少心死的。很多人在进退两难的处境之中，很难做出抉择，你们华国人有句老话，叫哀莫大于心死，对于一个人来说，不是只有身体上的死亡才被称作死亡，要是思想和斗志都死了，那样活着和行尸走肉也没有什么区别啊。”芬格尔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感伤，这种话说出来的确显的芬格尔很有人生阅历，也不知道平常他怎么那么脱线。

“就像是那个很经典的问题，你驾驶的一辆火车面前有两个铁轨，有一个铁轨上是一个婴儿，另一个铁轨上是三个婴儿，火车只能选择一条铁轨往前开，那你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我会跳下火车，在火车的前方将它拦住。”楚子航说，配合着他那一张冷酷的帅脸，芬格尔都有些后悔没有录像了，这要是放守夜人论坛上，那些学姐学妹又要再沸腾一次。

说不定会弄出一个《杀坯师弟再爱我一次》的标题。

“师弟你这么说就是诡辩了，不算是选择了。我这只是打个比方。”芬格尔抽了抽嘴角，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面对这种情况，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专员都很难做出抉择，又必须尽快做出抉择，但是选择一旦做出，必然会造成内心的愧疚，一次还好，要是两次，三次呢，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总有一天，那种愧疚感会把一个人拉入地狱。”

“有不少人，明明是优秀的精英，却总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楚子航把头别了过来，直勾勾的望着芬格尔，虽然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但是浑身上下似乎显示出一股我想听的意味，“师兄，你听起来像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芬格尔愣了愣，哈哈一笑，“没有没有，你知道的，我一个新闻部的，平常什么心灵鸡汤看多了，所以才会说这种话。你可别多想。”

楚子航不说话，他想起来守夜人论坛里有人说，芬格尔当年也是一个优秀的棒小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堕落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