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足饭饱之后,秦陵自然是想回到火衙附近给焚尸匠安排的吏舍,好好的睡上一觉,毕竟他昨晚可忙活了一整夜。
然而,就在他走出包子铺没多远,冷不丁的路边却冒出个高音儿,吓了他一跳:
“这位公子,且慢走,老道观你不是此人间之人呐!”
秦陵蓦地驻足,惊疑不定的看向坊市路边,那里正有一个仙风道骨的青衣老者,端坐在一张小马扎上,抚须含笑,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
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高人!
嗨!
是福不是祸,秦陵不露声色的走了过去,蹲下身微微一笑,道:“老仙家,你说我不是此人间之人,那我是何人啊?”
“自是那九天星官下凡!”青衣老道拂尘一甩,笑意盈盈又道:“不过老道观你明珠蒙尘,晦气盖顶,怕是遭了妖邪暗算,若不祈福消灾,恐怕会有性命之忧,纵是星官之命,也要陨落凡尘。”
星官下凡有点夸张,不过我确实不是此界之人。至于晦气盖顶,妖邪暗算,明珠蒙尘,秦陵想想自己的职业,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
想到此处,秦陵试探道:“那请问老仙家,该如何消灾?需要多少银钱?”
听到秦陵提钱,青衣老道顿时一抖拂尘,叱道:“俗,腻俗!消灾此等大事,何以钱财论之。”
说着,青衣老道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把黄纸灵符,塞到秦陵手中,道:“这是鬼画符,乃贫道祖师显灵所画,驱邪避鬼,镇尸消灾!你且拿去。”
“那怎么好……”
秦陵话未说完。
须发苍白起绺的青衣老道,一抖拂尘笑眯眯道:“既然你有这份心,不如就为这天下芸芸众生捐一些钱粮,就一百文吧!”
“……我只带了十文,而且……”
“十文就十文吧,道在发心,不拘形式。”
秦陵看着青衣老道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手里的十个铜板揣入怀中,顿时微微一愣,看这老道也是有些功夫的,怎么说他现在也有十年武道苦修的内气在身,仅仅略微大意,十个铜板就易手了。
再想想这老道的话,虽然神神叨叨,但似乎又有几分真意。
目光看着眼前仙风道骨的青衣老者,再看看手里的黄符,秦陵终是没有出声讨要。
也许就真是一个善缘呢,十枚铜板不过相当于百来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就算在这乱世救济老人了,也无不可。
想到此,秦陵拱了拱手,没走几步,耳聪目明的秦陵,就在嘈嘈嚷嚷的坊市鼎沸喧嚣中,听见那青衣老道,对着远处一位体态肥胖滚圆的青年书生,又是一声吆喝:“这位公子,留步留步,老道我看你乃是天上星宿落凡间,日后必定要金榜题名、封侯拜相!!!”
人群中的秦陵顿时一脑门黑线!揣着一堆乱糟糟的鬼画符,就回到了吏舍,蒙头狠狠的睡了一觉。
此后,一连过了七日,秦陵一共只接到了三具需要焚烧的尸体。
一个是被野兽咬死的猎户,一个是饿死街头的老乞丐,还有一个是自杀撞墙的疯子。
这三具尸体焚烧后,秦陵的眉心都再次出现了被他命名为‘轮回眼’的竖瞳!
秦陵也跟第一次一样,每次都获得了“奖励”。
分别是镇魂香3柱,百炼钢短剑1柄,鬼面果1枚。
其中,烧猎户获得的是百炼钢短剑,老乞丐是镇魂香,而那个撞的脑浆子都稀碎的疯子则让他获得了鬼面果。
短剑是防身的好武器,尤其对一个武者来说。
但最让秦陵欢喜的是,镇魂香和鬼面果。前者有镇魂镇尸,防止、减缓,甚至消除尸变的奇效,后者则可以让秦陵堪破寻常的邪术幻象,也能避免被妖邪之物侵蚀心智。
对他而言,简直都是极好的宝物了。
“除了那个叫周生的尸体,吐出的尸气熏死了前身,自己似乎就没再遇到过起尸之类的灵异之事。倒是七日来,火衙的焚尸房内,又死了2名焚尸匠。相比之下我也算是颇为幸运之人。”
秦陵正在吏舍自语,看了看天色,夜色已经深沉,又到了新一天当值的时间。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不禁念叨。
秦陵这边刚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当晚,他就接到了焚尸生涯的第一具特殊尸体。
二十二号焚尸房内,秦陵掀开蒙在尸体上的白布,顿时神色一凛。
这人他认识啊。
这几日秦陵天天去那包子铺吃包子,头三天都遇到了那个给他印象颇深,叫陈赫年的青年食客,对方体格高大,一身渔民的汗衫短打,出口成脏!
曾经质疑那个叫张三的渔民,不相信对方在泾河钓到了金鳞。
后面的几天秦陵再去吃包子,却一直没见到他,也没见到那个叫张三的家伙。
“怎么就死了?”
秦陵打量着陈鹤年的尸身,一身被太阳晒的黝黑的皮肤,此刻已经失去了光泽,浑身肌肉僵硬,七窍中似乎还有泥沙血污。
做为法医,秦陵的观察颇为仔细,最吸引秦陵的却是这青年尸身的胸部。
那里有三个贯穿式的伤口,秦陵根据经验判断应该是被一种铁叉类型的利器所伤,直接贯穿了心肺,来了一个透心凉。
这样的铁叉将人一击贯穿,连胸骨都直接碎裂,看来这使用铁叉的人,力气很大!
秦陵收回在陈鹤年胸部摸索的手,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难道是出去捕鱼时,遭了江洋大盗?”
秦陵摇了摇头,还是先烧了再说,烧完了自然会知晓发生了什么!
毕竟他是拥有轮回眼的男人!
秦陵如此想着,点燃了焚尸炉中放好的煤炭,待火焰升腾,热气吹脸。
秦陵正想将尸体推入焚尸炉,低头一看,敏锐毒辣的法医经验,立刻让他发现了异常。
“这尸体怎么突然湿乎乎的,还软了?”
秦陵陡然一惊,因为他发现了更加可怕的事情,这胸前原本贯穿的三道伤口,竟然在缓慢愈合。
最惊悚的是,尸体皮肤表面似乎溢出了一层黏质,有零星的鱼类鳞片正在从皮肤下长出来,带着一丝妖异的血色。
“走你!”
秦陵二话不说,双手猛然发力,搬起载尸的担架,就向焚尸炉中送去。
“吭!”
然而,已是尸体的渔民陈鹤年,双手似乎本能般向两边伸展,一下分别用双手勾住了焚尸炉炉口左右的两侧,此时他的指甲竟然已成了青黑之色,指尖流淌着黄褐色的黏液。
“刺啦、刺啦!”
焚尸炉的高温,让尸变状态下的陈鹤年双手冒烟,可它却似乎全然未觉,身上的伤口更是更加快速的蠕动愈合着,同时一片片细密的血色鳞片,像一把把小刀刺破皮肤,从肌肉中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