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刚才,我好像瞅着老易了!”
英雄纪念碑前,阎埠贵依然没走,执拗的趴在汉白玉的围栏前,一张脸褶成了一朵菊花。
“你呀,我都说你,老了老了,眼睛不中用了,你还看到老易,他现在,搁哪挖沙子还不一定呢!”
“你还会在这里看到他?”
三大妈揣着手,翻了老阎一记白眼,本来对他前边儿说瞧见李峰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他又说看到易中海,三大妈感觉自己被湖弄了,一个字儿她都不信了。
“是的,应该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精神高度集中的阎埠贵,压根没怀疑自己的眼神,也没听出三大妈话中的揶揄,挠了挠下吧,大脑的cpu都快干烧了。
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到,被抓走劳改的易中海,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老阎,不行咱就别看了,这都马上快中午了,回去吃饭吧,你这肚子难道就不饿么?”
三大妈明显兴致缺缺,政治主任哪怕再重要,也比不上家里几个孩子的吃喝重要,李峰混的好,混不好,自己家孩子肚子该饿还是饿。
“不行,我们得想办法过去打个招呼,拉拉关系,错过了这个机会,咱们再见到他,指不定还得等多久,这么多司机,搞不好咱们还能混一顿午饭!”
阎埠贵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不是因为刚才就不见了李峰,而是前边儿纪念碑下边儿的人,实在太多了,自己这瘦胳膊瘦腿,要他挤过去,还真要了他半条命。
“要去你去,我看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做饭了,咱们呐,想进这那里头吃饭,恐怕呐,还真没那个命!”
摇了摇头,三大妈一脸抗拒,刚来挤到这里都挨了一顿骂,真要挤到那前头,哪怕她脸皮再厚,也有些胆怯。
“你不去,我去!”
终于,阎埠贵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易中海肯不肯定,他没把握,但李峰他是确定的,现在假都请了,一天的工资都付出了,要真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就那么灰熘熘的回去,那不是,白来了么!
说干就干,也没顾着一直让让着要回去的三大妈,阎埠贵借着身体瘦削,那是见缝插针,转眼,消失在人流里。
“老阎,老阎,哎呀!”
“这都什么事儿啊,又是李峰,又是易中海的!”
眼睁睁的看着老伴儿消失在眼前,一股脑的去找李峰,连自个的话都不听了,也不管自己了,你说三大妈气不气。
“中午所有人,还跟以往一样,去代表们下榻的宾馆就餐,中午搁车上休息,下午两点,继续完成接送代表们的任务!”
“知道你们早晨非常辛苦,但是,同志们,这一切都非常值得,我们获得了政治主任的赞扬,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每个人还是要把心中的那根弦紧绷起来,任务既然迎来了开门红,那咱们就不能虎头蛇尾的结束!”
司机队伍里,跟几位宾馆方面的负责人联系过后,安排好了学员们中午的餐食,重新回到广场前的李峰,依旧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传达指示精神,再次把学员们的发条,给他们上紧咯。
“中午,宾馆的红烧肉给你们管够,但是你们别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给我丢人现眼,影响了下午的会议,甭说驾照咯,就是你现在身上的那层皮,都你扒咯!”
目光看向一百多位学员,正经的工作安排完,李峰也不忘让给他们些好处,看着学员们咽口水的样子,李峰莞尔一笑,也就是这个年代了,一顿红烧肉的诱惑,可比多少钱,来的都实在。
“报告!”
“说!”
“李教练,这能不能动弹一下,这腿都站麻了,等会儿开车,咱怕出问题呐!”
学员队伍中,不知道后排是哪位,此时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虽然没有回头去瞅,但相处了几个月,大家一听声儿,大概也就知道是谁。
“原地活动活动,不要太明显,等会儿会议结束,看到人出来,立马给我站好!”
看着下边要紧牙关的学员们,李峰也知道他们在苦苦坚持,毕竟不是大院儿里头出来的,站了将近一上午,确实很多人已经很吃力了。
骤然听到李教练让大家伙原地放松的话,有些人差点儿瘫在地上,也就是这个时间,要是搁夏天,恐怕还真有中暑的。
不少人连忙抖了抖腿,早晨见到政治主任的兴奋劲一过,现在各个难受的很,要不是团队精神鼓舞着他们,需要把队伍整齐划一的一面,展现给外边的围观群众,恐怕早就有支撑不下去的了。
这边的李峰训完话,抬眼看了下人山人海的国旗广场,比早晨,那是人更多了。
这个年代的人,对于那几位领导人的崇敬,可不是几十年后可以比的,带着人民从纷乱的战火中走向和平,这也是人民对于他们,无声的回馈。
当然,其中掺杂着往前费力挤着的阎埠贵,瘦弱的身躯那就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忽上忽下,随时会被掀翻。
还有已经离去的易中海,他那是头也不回的往北走去,该干已经干了,现在的结果是怎样,老易也管不上了,在这么多人的关注下,料想那个对他来说,已经是特别大的领导,一定会重视起来。
想到聋老太身份如果被确定后的样子,易中海脸上不由自主的闪现出自信的微笑。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家照顾聋老太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上边照顾她的时候,自己这个主动汇报的人,相信也会得到一定的重视,院子里的那些人没几个有文化,到时见到那般场景,还会有人站出来,指责自己的错误么。
“李峰,李峰!”
广场上,李峰不时抬起手腕,看着手表上的时间。身后的大会堂内,时而传来隐隐的掌声,把老阎喊他的声音给遮掩了下去。
还是靠近出口这边的丁大夫听到了这个熟悉无比的人名,率先抬起脑袋,看向了进出口的方向。
“哎呀,你别挤我,李峰,我是你三大爷呀!”
进出口位置,老阎此时一只手扶着脑袋上的眼镜腿儿,一边焦急的朝着大会堂门口的方向喊去,这李峰跟没听见似的,旁边的人还挤着他瘦削的身体,想把这位插队的中年人赶回到后边儿。
“同志,你是谁,你刚才叫谁?”
丁大夫这边看到了这一幕,一脸疑惑的看了看大会堂阶梯下的李教练,可能是距离较远,他关注的也是大会堂里边儿,只得自己先跑过来问明情况。
“哎呀,别挤我,我找人的!”
阎埠贵看终于喊过来一位,赶忙把身边的人往一旁推了推,皱着眉头吐槽道。
“同志,我认识那边那位,我跟他一个大院儿的,他是不是叫李峰!”
刚才还有些焦急的老阎,眼看终于有工作人员理会自己,赶忙推开旁边人,往前走了两步,指了指站在台阶下的李峰,着急忙慌的小声解释道。
“同志,有其他重要事情吗,没有的话,不能影响我们的工作!”
丁秋楠倒是一板一眼,这个时间,里边儿的会议随时会结束,李教练不能因为一个院子的大爷的就分心,万一政治主任出来,看到这一幕,肯定对司机队伍,有些想法。
“不是,我真跟他一个院儿的,他叫李峰是不是,我们都是南锣鼓巷95号的,我是他对门的三大爷阎埠贵,这孩子,你把他喊过来就行了!”
看出了丁大夫一脸冷漠,公事公办的样子,老阎顿时有些着急了,自己费尽心机的过来,可不就是想见一见李峰,好好的舔一舔,等他回来,能记着自己的这位大爷,以后院儿里,他也能狐假虎威,落些好处。
丁大夫面色一凝,看出了阎埠贵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回过头看了看远处的李教练,内心把老阎刚才说的地址给记了下来。
这次任务结束,万一在跟以前那样,半年都见不到他,现在知道了他家在哪儿,这不就好办了么。
“哎呀,丫头,我也不至于一把年纪还湖弄你,他母亲这么长时间没见着他,可着急了,我跟他打个招呼,给他回去带个话!”
眼看万里长征已经到了最后一步,阎埠贵索性连脸都不要了,刘茵关心是真,但也没指着老阎做自家的传声筒,刘强早就把该说的,差不多都说清楚咯。
再说了,人母亲刘茵离的距离,也不远,早就看到了自家儿子,还用的上他通传。
“快回来,丁大夫,他们出来了!”
白学员也从刚才丁大夫脱离队伍后,就一直关注着她这边,看着老阎急赤白赖的掰扯,刚才她也听到了这位老同志喊自家教练的名字,眼看大会堂门口,已经开始出人了,赶忙朝着丁大夫那边喊道。
果然,大会堂禁闭的大门已经打开,李教练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阶梯,到门口迎接去了。
按照他的想法,肯定也不需要面前这位老同志给家里递什么话,虽然有心帮忙,但时间点如此的不凑巧。
“同志,赶紧回去吧,就算你跟他认识,我们也得先完成手上的工作,您的话,我会帮您传达,我得回去了!”
看着李教练,跟在率先出来的政治主任身后,给他打开车门,丁大夫知道时间肯定不够了,跟阎埠贵抱歉的耸了耸肩膀,示意边上的工作人员把他请回人群中,赶忙扶着小药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哎呀,怎么这个时间出来!”
老阎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跟自己做对,有些后悔,刚才应该早点儿过来,看着远处的李峰,积极的给政治主任开车门,把人给送上去,后悔的大腿都拍肿了。
“南锣鼓巷95号!”
丁大夫看着阎埠贵追悔莫及的样子,眼睛不由自主的弯成了一道月牙,把刚才老阎嘴里吐露的消息,搁嘴里慢慢回味。
“丁大夫,那是谁啊,怎么喊咱们李副科长!”
白学员看着回来后像是吃了蜜糖的丁大夫,还以为她是为李教练再次出头,给感到高兴,随口问道刚才那大爷。
“不关你的事儿你就别问,准备迎接代表们上车!”
目送着政治主任的车辆远去,丁大夫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面前这个小姑娘,那天堵自己的事儿,她可是还历历在目,她也存在私心,可不想白学员,知道李峰家住哪。
“哦!”
有些遗憾的撅了撅嘴巴,白学员赶忙住口,看向了门口出来的代表们,赶忙去打开了自己的车门。
“你们这在外边站了一上午,真的辛苦了!”
不少代表们,出了大会堂的门,看到了一直接送他们的司机,还依旧笔挺的站在原地,郑重的感叹到。
“都是应该的,我们也得顾着国家的形象,抓紧上车,代表们回去好好休息,你们可比咱们重要多了!”
一边回着代表们客气的话,李峰一边引导者代表们上车,一脸笑容,倒是真让不少代表们,记住了这位会说话,有眼力见的小伙子。
之前给政治主任开门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进入了会堂,没有看到这一幕。
刚才政治主任率先出来,后边跟着的代表们,可都是瞧见了李峰,那鞍前马后的样子。
“姐,你看到了吧,咱们家小峰,又给他开车门了!”
“哎呀,强子,看到了,我看的清清楚楚,这小峰,还真懂事儿,他爸要是能看到就好了!”
板车上的刘茵刘强,至始至终没有回去,在板车上稍作休息后,直到儿子再次出现在前广场,就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儿子把人送上车,两个人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
“哎!”
开着车,刚出大会堂,李峰这辆头车,就见着了门口不远处的那辆熟悉的板车,以及板车上站着的两个人。
“李副科长,刚刚有一位同志,在入口那边要找你,说是你邻居,叫阎什么的,想跟你打个招呼。”
副驾驶的丁大夫,看了看后座的三位代表,小心翼翼的撇了眼李峰,把刚才的事儿说了出来。
“阎埠贵?”
“额对,他说你母亲这么多天没见着你,很着急,问你要不要给家里传个话!”
“不是,我妈不是我那站着么,怎么要老阎传什么话!”
一脸问号的李峰,还在惊讶母亲刚才和舅舅在板车上站着,看样子是在蹲自己的样子。
咋,又蹦出来个阎埠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