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朗气清,微风习习。
不远处,从密云往东单菜市运送当季瓜果蔬菜,鸡鸭鱼肉的各式车辆,通过了东直门,东四十条,正缓缓往西边驶去,不时,还能听见公鸡的打鸣声。
一日的之际在于春,一年之计在于晨。
一夜酣睡,养足了精神的李峰,揉了揉眼珠子,抻了个懒腰,挠了挠裤兜,这才缓缓盘坐在床上。
拿起床头的手表看了看时间,不自觉的,眼神看到了枕头下边的那把勃朗宁m1911。
陪伴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老伙计,昨晚经过精心的大保健,在白天呈现出锃光瓦亮的效果。
“卡察”一声清脆的上膛声,清脆悦耳,卸下弹匣再次拉动,一粒黄灿灿的.45口径的弹药,从抛弹口直接蹦跶了出来,掉在青黄色的草席上,咕噜噜滚动到李峰的大腿边。
“行吧,既然你这么主动,那就是你了!”
弹匣里的子弹所剩不多,因为并未长时间开卡车了,李峰一直也没去领,不然大宝贝万一让收回去,那可有点亏。
重新把子弹按回到弹匣里,李峰拿起一套叠好的浅灰色衬衫,配上一条深青色的裤子,端起脸盆走了出去。
“二大爷,早嘞您!”
看着破破烂烂棉汗衫下,阎埠贵骨瘦如柴的躯干,李峰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早,我昨儿听说,秦淮茹是不是从医院回来了?”
可能是下班的比较迟,阎埠贵并未与她撞见,此时看到李峰,眯着小母狗眼,过来想打探打探消息。
“那可不,许大茂昨儿可是亲自带着娘俩,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李峰点了点头,眼角划过一丝笑意,这阎老抠,眼睛眨巴眨巴,不知道又开始算计什么了。
“这大茂,他可是粘上毛,比猴子都精的人,怎么跟秦淮茹,俩人到一起去了!”
捋了捋没几根胡子的下巴,阎埠贵眼底划过一丝精明,小声的滴咕道。
“再精明的猴子,只要裤腰带一松,盘丝洞可就难出去咯!”
一老一小,相互对视而笑,都看出了许大茂的算盘珠子,趁着贾张氏不在,盘算着她儿媳妇的未亡人系列,聊罢,各自往两头而去。
李峰这边脸盆刚放进水池里,就听间前边贾家的房门,“吱呀”一声,向内拉开。
还别说,弯着腰正刷着牙的李峰,瞄了一眼贾家门口,一身素色薄衫的秦姐,就差往脑袋上,扣着白帽子了,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丰腴的腰肢,斜抱着底下带着双喜字的脸盆,袖口被挽到了胳膊肘的位置,两条藕白色的胳膊,白的有些刺眼,可能是看李峰正霸占这水龙头,正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小峰,昨晚你说的,当真?”
看了看对门房门紧闭的易中海家,秦淮茹脸上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终是深呼了一口气后,大着胆子问道。
“吱呀!”
这时,一大妈家的房门也骤然打开,一大妈怀里抱着张草席,正好看到门外的两人,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把门带上后,闷不吭声的走了。
此时也不用再纠结真不真了,草席是干什么的,秦淮茹心底也猜到了,闷吭了一声,缓缓蹲下了身子。
李峰摇了摇头,随意捧了两捧水,盖在脸颊上,叠好的毛巾擦了擦,随后也走了,只留下一身孝的俏寡妇,眼泪汪汪的蹲在了门口。
“秦姐!”
何雨柱家的房门应声而开,看着楚楚可怜的秦淮茹,到底,何雨柱还是没有按捺住,一只脚跨出了房门,轻声问候道。
“唔,砰!”
秦淮茹捂着嘴,随后拿手背擦了擦眼角,一边哽咽着转身跑回屋内,顺带,关上了房门。
“秦姐,身子要紧!”
沙沙走到门外,何雨柱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些什么,酝酿了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关心的话语。
门后,秦淮茹倚靠在门上,小声啜泣着,今天是一大爷上路的时候,丈夫大仇得报,不再是死不瞑目。
头七过后,天涯永别,她也有理由去面对自己那个死去的丈夫了。
收拾好行当,李峰吃完早饭,搬出了自行车,径直往分局方向骑去。
“妈,哥今天是不是休息,咋公文包都没带?”
“你管那么多,赶紧把试卷拿回来,我给你签好字,自己藏好!”
刘茵刚才也看见儿子腰后的别着那把枪,有些担心的看着门外,不知道这不听话的孩子,到底要干什么去。
疾驰的李峰,在公交站牌前,看到了一大妈,此时跟没了主心骨似的,倚靠着站牌杆子,抱着草席,蜷缩着身子,面色发白。
李峰没有打招呼,十来分钟后,直接到了眼熟的分局,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那个不讲规矩的佛爷撞枪口的时候,也是在那时,碰到了郝平川和郑朝阳。
跟门卫亮明证件后,李峰这才推着自行车进去,车棚停好车子后,这才去找郝平川。
“来的挺早!”
郝平川此时已经到了办公室内,眼见敲门而进的李峰,点了点头,示意李峰坐下。
“唔!”
“我和老郑商量过了,本来这事儿是轮不到你来的,但考虑到你的申请,还有肩负的职责,提前习惯习惯,也不是不行!”
郝局点着了一支烟,笑着点了点头,像是很看好李峰的胆量。
“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边,老郑那毕竟见不得光,手里沾染的血腥气儿多了,你自己到时候都会怀疑自己。”
站起身走过来的郝局,拍了拍李峰的肩膀,轻飘飘的说道。
李峰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郝平川一脸奸相,不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逗闷子,还是和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抢郑朝阳的玩具。
“您可别拿我开涮,他不弄死我!”
摇了摇脑袋瓜,李峰一脸质疑的看着他,年轻的时候俩人就不正经,都到了这岁数,还不正经,这是拿自己当布娃娃了。
“你的临机决断能力,桉件现场的细节观察能力,都不错,最主要的是心够狠,洛局长竟然都知道你小子,我下手迟了呀!”
晃了晃脑袋,郝平川悠悠的说道,一口浓烈的烟气从嘴里喷了出来,把李峰都呛的直想咳嗽。
“看您这说的,什么叫下手迟了……!”
“你说的这个指纹,去年沪上公安倒是也发生了相同的桉件,依靠着菜刀上的血指纹,最终破了桉件,没想到今年就轮到咱们京城,而且速度比他们还要快!”
“在未来,指纹分辨技术,将作为一项重要的刑事侦察手段,老百姓现在还不懂这些,很多桉件,都可以以此作为突破口,可以针对这项技术,培养专业的刑侦专家,可以有效提高破桉率。”
去是不可能去的,各种福利政策,当下的公安是明显不如厂里的,就拿住的,一般也就是宿舍,厂里资金来源多,家属楼一栋栋,到了这里,只能抓瞎。
“你说的,稣联老大哥们,也给咱们上过课,只是,受限于文化水平,现在的公安队伍,恰恰缺的,就是你这样学历高,脑子清明的,我现在倒是越来越喜欢你小子了!”
李峰扯了扯嘴角,诡异的看了郝平川一眼,电视剧里,娄半城的消息,你都倒台了,还是算了,你越看好,我这边凉的越快。
“走吧!”
眼看如意料中一样,这小子软硬不吃,刚才看自己的眼神,还有些令人不快,郝平川按灭了香烟,直接拿起了白帽子,扣在了脑门上。
“给!”
一把车钥匙甩了过来,李峰一脸错愕的接过,看来这是不爽,拿自己当司机了。
到了楼下唯一的小吉普前,李峰摇着火之后,自觉的走进了驾驶位,等几辆三蹦子率先开出去后,李峰轻踩油门,缓缓跟了出去。
“郝局?”
副驾驶坐着的中年公安,看了看李峰,打量了一下穿着后,朝后拧着脑袋,朝李峰这边努了努嘴。
郝平川摆了摆手,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路无话。
在根据指示,于建国m外与一看的车队汇集后,车队往西郊外的靶场疾驰而去。
翠微山下陈家沟,不知道当初选址,是不是充分考虑道这边多有寺庙,能够平稳的把犯人过渡到西天,忏悔自己的罪恶。
至少,提起西郊的靶场,大部分京城人士都知道在门头沟这边。
住在附近的村民,只要看到三蹦子,吉普车,大卡车一熘烟的从远处过来,带起的烟尘,就知道,后山这,又要响声了。
跟在卡车后边的李峰,一直想分辨卡车后边几个背缚着双手,被黑布蒙着脑袋的,到底哪一个是易中海,最后还是通过棉汗衫上印着的红色字体,红星轧钢厂,才最终确定了是哪位。
直到到达了一个山坳里,前边开路的三蹦子拐弯后率先停下,李峰就知道,地方到了。
远处的山头,一抬眼,还能看到坐落个佛塔,不得不说,很微妙。
附近村落的村民,瞧着一群车子到来,抽着烟斗,扛着锄头,拿着镰刀,远远的瞅着这边,看来都经历过很多次,都已经养成了习惯。
警戒人员迅速奔跑到自己的执勤位置,肩膀上背着的56也卸了下来,稳稳的端在手里,冷漠的看着前方。
一旁上山的小道,杂草青葱翠绿,迅速有一队警戒人员,拎着武器,小跑着上去。
这段时间,可能对于卡车斗里的人来说,是最煎熬的时候,都知道今天是自己上路的日子,在车后看着的李峰,都能明显看到,很多人瑟瑟发抖。
要不是一看的管教们扶着,恐怕腿软的人,早就跌倒了。
“我是冤枉的,我根本没有偷看机密,你们做人要有良知,众所周知,我眼睛不好,你们说我偷看机密这么过份!”
绑着麻绳的犯人知道死期临近,哪怕山下微风习习,此时也浑身湿透,拼命的挣扎着。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抓错了,抓错了!”
有了一个带头的,车厢里剩下的也不老实了,其中一位,刚才还蹲着的,立马站了起来,一边迷茫的向四周转圈,一边痛哭流涕,企图拖延时间,逃过法律的制裁。
唯独易中海动都没动,昂首挺胸的的看着前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接受了现实,不再恐惧和惧怕,心态已经过渡到平静。
“下来!”
随着警戒线境界点布置好,一看的管教打开了后车板,把最靠后的犯人,押了下来。
此时的车厢地面,已经湿漉漉了,看来,不少几个尿了裤子。
直到所有犯人被带下车子,李峰才能数清,大概十来个人,易中海混在其中,倒是最壮实的一位。
“张三!”
“钱虎!”
“马家熊!”
……
随着摘下头套头,与照片核实,一位位犯人被押解到山凹处,面朝土墙,背对着跪了下去。
“怎么,要不要提前熟悉熟悉?”
“他们可是抢劫,杀人,强干,可以说无恶不作,能活到现在都算是便宜他们了!”
站在吉普车前的郝局,揭过核实过后的单子,一个个打勾,随后歪着脑袋看向一旁的李峰。
“算了,跟他们没什么瓜葛,你们开始吧!”
摇了摇头,李峰掏出了香烟,点着了一支,走到了不远处,睁大眼睛死死的看着那边。
“开始!”
“砰砰……!”
随着一枚枚弹壳跳出弹仓,土墙边的罪恶,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墙面的泥土,瞬间盛开一朵朵深红色的鲜花。
“2号位申请补*!”
从左往右第二位倒下的那位,跟旁边几位动都不动的还不一样,身体明显还在抽搐,李峰全都看在眼里。
“同意!”
“砰!”
好了,这下完全不动了。
李峰看懂了,学习到外边学习不到的专业知识,后补补的是后背偏左位置。
枪响后,剩余的犯人们是彻底慌了,等到他们验明正身的时候,一个个面色惨白。
直到被或拉或拽的拖到刚才同样的位置,才能看到他们此时有恐惧,各个打着哆嗦,当初犯罪的时候,痛快的很,估计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砰……!”
“胆子倒是挺大,竟然没吐!”
背着手的郝平川,惊讶的看了李峰一眼,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头都没拧,眼睛都没闭。
“易中海”
当终于轮到易中海时,揭开黑布后,他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他不怕死,在里边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从认罪的那一刻,他也知道了自己的下场。
只是,没想到,前院的李峰,竟然,追到了靶场。
“卡察!”
看着李峰当面掏出了那把黑色的武器,在眼前干脆利索的上膛,易中海闭上了眼睛,嘴唇打着哆嗦,莫不是他来……
“你狠!”
只有离得近的人,才听到了他的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什么,当他被按在土墙前跪下后,裤子终于还是湿了。
“我还以为你不怕!”
听到了身后人的声音,易中海知道,是李峰,没想到最后关头,还会被他笑话。
“对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感受到脑袋后的冰凉,易中海打了个激灵,喃喃自语。
“原谅你,是贾东旭的事情,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去见他!”
“砰!”
土墙上,新添了一朵艳丽的鲜花,有五瓣,很像中院那颗老槐树开的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