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口袋一阵抖动,一看,全都是董小洁的未接电话,以及令我意外的,总经理秘书的一条催促信息……我看看时间,心知复试已经结束了……我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难道晋升对我来说真的是那么遥不可及吗?是老天在故意捉弄我,还是……
蒋雯迟迟不说话,而我已经失去耐心,有些怨恨地对她说道:“姐……你愣着干嘛?你为什么不反抗?他说带你走,你就跟他走?为什么!如果你在公司楼下大喊一声,我就不信他真敢把你怎么样!”
我愤怒把烟头掐灭在地上,用力时却发现,我的手臂尽是伤口和淤青。
蒙在被子里的蒋雯突然爆发出了哭声,没有哽咽的过度,便直接哭得撕心裂肺。她哭的没完没了,我郁闷的情绪也接近崩溃……
最终,我赔了旅馆老板一千块钱,让辛夜蕾陪同蒋雯回家休息,然后和李刚罗昭几个,开着从江潮那儿借来的车子,将昏迷的吴争丢到偏远的河边。回去的路上,我跟李刚简单说完这件事的经过,抹去了对蒋雯很不好的事情,单单只说吴争是纠缠个没完的疯子。
李刚抽着烟说:“既然他这么执着蒋雯不放,就算把他丢到深山老林也无济于事……我看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继续回来烦你们。”
我烦躁地说:“我不怕他来折腾我,我是怕他会继续伤害蒋雯!这畜生把蒋雯害得不轻,你也看到了,蒋雯都快傻了!”
李刚叹气说:“你没法寸步不离的保护她,你没那么大能耐,况且她也不是你老婆……现在你们在明,吴争在暗,以后还有你们受的。你总不可能把他给杀了吧,呵呵……”
我抓着头发,说:“我劝劝蒋雯,实在不行先找个地方躲躲,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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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和蒋雯沟通后,得到的结果再次令我震撼和难过……
当年,蒋雯被吴争脏了以后,迎来了人生最黑暗的时光。他的未婚夫无法接受这种屈辱,原本应该幸福走进婚礼殿堂的两人,当天便拽着她去了民政局,将彼此的结婚证变成了离婚证。
蒋雯的母亲在那件事以后,也变得无比消沉,带着蒋雯,再次漂泊到另一座远离吴争的城市。但很快,她因精神上的折磨而变得神志不清,最终像一场意外,又像她故意为之,被一辆高速行驶的货车压成了肉泥……
之后,蒋雯只身来到厦门,在创峰找到了一份工作,并凭借着努力当上了客服部部长。
这些年来,吴争的确失去了蒋雯的踪影,但他这次突然出现在厦门,并不是他找到了蒋雯,而是,蒋雯主动找了他!
……
蒋雯讲这些事的时候,语序是错乱的,情绪是崩溃的,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主动联系吴争……但我似乎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即便吴争毁掉蒋雯的所有,但她对他的情绪,却也不只是恨……
我不懂她的做法,但知道她联系了吴争,是她无法后悔的重大失误。我打了个电话给姚钟,告诉他蒋雯需要休长假,而我自己……如果公司不需要我,可以随时开除。
我借了李瑞雪的大G,又拜托她帮我照顾肥球。然后逼着蒋雯收拾她的行李,载着她走上了逃亡之路。
地点是西安,因为在那,蒋雯有一位情同知己的姐妹。
路途中,我接到舒曼的一个微信,而内容仅仅是一个省略号。我想这次彻底让她失望了,因为这代表着她心脏骤停的意思。此外,偶尔接到李瑞雪关心的电话,她依旧很忙,聚美超汇和创峰的合作已经展开,她只有在每个临近睡觉的深夜,和我简短地聊几句。另外,接了几个来自董小洁的叹息不已的电话……
一路向西北的途中,蒋雯总是沉默寡言地靠着窗户,郁郁的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场景,三明……抚州……南昌……九江……黄石……鄂州……武汉……襄阳……车开得很慢,休息多行车少,遇到景点,我总会驶下高速,陪着她静静地坐一坐,看看日出,看看日落,看看云卷云舒,看看天高地远……
一千七百多公里的路程,被我走了将近半个月,而抵达西安之时,我已经偶尔能看见蒋雯的微笑了。尽管那些微笑,总是我替她端一碗热腾腾的面,或是在凉泉中替她拧干一条能擦去疲惫的毛巾,她带着感激的微笑……可她毕竟笑了,我想,等她什么时候能笑出声来,也许就代表她好了吧……
……
到达四大古都西安,一个文静的姑娘,她叫白璐,用一顿丰盛的午餐为我和蒋雯接风洗尘。白璐和蒋雯许久不见,自是兴奋地和她扯东扯西,蒋雯勉强打起精神和她谈笑。我却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开始考虑一些现实的问题:蒋雯长住在白璐租住的房子方不方便?蒋雯什么时候才能回厦门?回去了,吴争又缠她怎么办?不回去,她的工作要不要辞了,在西安重新开始?
在西安的第一夜,我在白璐家的沙发上失眠了。
走出客厅,来到阳台,看着大唐不夜城步行街灯火辉煌,我点燃一支烟深深吸着,劝自己,想不清楚的问题暂时放到一边,不妨和蒋雯一同在这十三朝古都里疗伤,并让我们,都感受一下这座城市的浪漫吧……
房间门锁忽然轻响,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客厅走出来,好像是看到了我在这略微惊了一下,接着,她定神来到我的身边,礼貌笑道:“楚浩,你还没有休息吗?”
我也对白璐笑笑,说:“睡不着,出来看看街景。”
“那你有没有听出,街上那些人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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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吵太远,怎么听得清。”
“你要仔细听嘛,”白璐手扶着阳台的栏杆,闭着眼睛嗅了嗅夜晚清凉的空气,说:“像不像一个老人家,在平静地乞讨?”
“这……”我听惯了如泣如诉,如高歌如低语,如母亲呼唤般海的声音,却第一次听到白璐对街道繁华的形容,觉得倍感新鲜,但一时间有些无法将两者做出形象的关联。
“哈哈,就知道你会懵的。”
白璐并不算美,但确实是个真实的姑娘。他不施粉黛,眉眼之间浮现出的是她难得的本真,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她继续说道:“只有乞丐,尤其是流浪了一辈子的乞丐,才能真正地做到波澜不惊,不卑不亢,任你再有钱,再有地位,乞丐总会伸出手,向你要钱……你觉得这一点,是不是跟海很像呢?”
我仔细一想,还真是如她所说。世界上胸怀最宽广的人,并不是真的有多大胸怀,而是根本就不存在胸怀。
不管是一人的沙滩,还是众人嬉闹的沙滩,海都是千年不变的歌唱同一首歌谣。而施舍一分钱或是一百元,当乞丐接过手时,同样会淡淡的说一句谢谢……
我和白璐默契的笑了笑。
我问:“你呢?这么晚也不睡吗?”
“楚浩!”她点头正色说道:“我看得出,蒋雯有心事瞒我。我知道她在强颜欢笑,但我并没有点破,因为,我也是有些顾虑的……”
刚见面时的白璐,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却没想到她对蒋雯的情绪捕捉得如此准确。毕竟在我看来,蒋雯已经很努力在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我道:“抱歉,在没有询问你的意见,就带着蒋雯来投奔你……”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蒋雯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和她绝不会这么生分的。我只是担心她有心事不说,会憋出病来……刚才我旁敲侧击的问她,可她却守口如瓶,怎么也不肯讲。我猜她肯定是遇到什么困境了。”
“你说的对……可是在她解开心结之前,我也不方便透露给你。”
白璐点头说:“嗯,我懂……”
白璐又陪我聊了一会儿,笑着劝我早睡,明天是周末,她准备带我们去樊川公园,那儿是休闲观光、亲水戏水的理想场所……
白璐回到房间后,我独自又抽了一支烟。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似乎因云少而更加明亮了些,忽然有点想念我的“心中的城”,也有点想念起李瑞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