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撕开纸盒的胶带，一边说道：“你是担心我会不喜欢礼物吗？不会的，我一定会很……我靠！”

打开纸盒的一瞬间，惊喜的情绪使我喊出声来，这，这竟然是一个小巧的磁带随身听！

一时间，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这个电子产品飞速更新的时代，看到磁带机的讶异程度，绝不亚于在街上看到一辆解放牌老式卡车。

当我轻轻从纸盒取出它，打开磁带仓，里面除了一盘看起来很是沧桑的磁带，还有十分精致的机械装置，磁头和绞盘……它是真的！

我取出磁带一看，竟然是周杰伦2002年出版的，名字是主打专辑：《八度空间。

这盘磁带并不是崭新的，它棱角的塑料已经被岁月磨出了毛边，有许多划痕，而它两面的纸质标签，也早已模糊。

但不管怎样，它都是承载了我童年回忆的一张专辑。

霎时间，我有一种穿越到过去的感觉，毕竟用磁带机听这张专辑的时光，同现在已有20年之久。

我激动地几乎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对李瑞雪，几乎是喊着说：“李瑞雪，谢谢你！这个礼物，真的太棒了！这是我收过最棒的礼物了！”

，

李瑞雪轻轻舒了口气，说：“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可是……这磁带机是哪里买的？现在哪儿还生产磁带机啊？”

“市面上很难找到啦，这个嘛，是我们聚美超汇为会员专门定制的，是限量版哦！只是，我实在找不到崭新的磁带了……只能先用旧磁带代替啦，而且，好像它还是盗版的！”

“没关系，没关系，它太棒了！太棒了！”我兴奋地将磁带装回去，又翻来覆去地把玩着。这台小巧的机器，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台磁带随身听都要来得小巧，精致，最不可思议的，它的电源并不是传统的两节五号电池，而是采用了充电锂电池。显然，这是为极个别怀旧的发烧友而专门定制的玩物，是传统和现代制造工艺的完美结合。

李瑞雪伸手推了推我说：“怎么样？做工还满意吗？”

我高兴到几乎泛出了泪花，说：“无与伦比、精美绝伦……”

李瑞雪点头，说：“只要你喜欢，我就开心啦！还愣着做什么，快放出来我们一起听吧！”

我轻轻按下了播放键，像是拨动了过去和现在的牵连……一阵磁带特有的音调出现在空气中，这次我选择了《八度空间中的《米兰的小铁匠……

熟悉到了骨髓里的前奏声轻轻响起，在音乐的环绕中，李瑞雪轻轻挪动身子，坐在我的身边，右手牵住了我的左手，十指紧扣。伴随歌曲的节奏，她轻轻摇摆着身子，而我也默契的和她形成同步，像两个小孩，在周杰伦特有的伤感声线中，清洗着在世俗无奈沾染的尘埃……

之后是《分裂、《暗号、《半岛铁盒……随着音乐的播放，我看着闪闪烁烁的烛火，轻声对李瑞雪说：“初次听到这张专辑的时候，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那时候我爸在派出所，我妈出门摆小摊无暇照顾我，为了安全，只能把我锁在家里。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家里唯一的娱乐设施，只有一台经常收不到信号播放马赛克的黑白电视，以及一台硕大无比的录音机。”

“那时候我生活中唯一的色彩，便是这盘周杰伦的《八度空间。我这多愁伤感的性格，多半是被这张专辑影响的。毕竟，一个孤单的小孩，每天听着孤单的音乐，如何能变得开朗乐观呢？”

李瑞雪牵我的手握得更紧了……当磁带的倒数第二首歌《爷爷泡的茶播放到副歌时，李瑞雪忽然面对面地朝向我，有些红着脸正色说道：“楚浩，你……你好好听，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于是，在这个温馨如火的夜里，我听到了一段，这世界上最特别，也是最令人动情的告白……

李瑞雪说：“楚浩……你是一个孤单的傻瓜，而我李瑞雪，是一个寂寥的野丫头。我不知道，我们的相遇是不是一段早已注定的缘，但我知道……我喜欢你，我……我已经爱上你啦！”

“当我停留在过去的回忆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是你果断把我的回忆丢进了护城河，在我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时，是你从死神的手里把我抢了回来。又保护了我伤横累累的心……跟你说实话吧，其实只有割腕那一次才是我真正的自杀，后来我假装跳楼，只是想试探你是否真的在意我……而后来的跳海，其实是我痴迷于在绝望的时候，来自于你不顾一切的保护……但请你相信，当你救我上岸的那一刻，我已经对天上的星星发誓，今生今世，我李瑞雪，就是你楚浩的人啦！”

“你不许说我傻，也不要说我坏……我就是个野丫头嘛……跟你去北京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孝心；你陪蒋雯去西安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善良；而在我一次次的试探中，我又看到了你，对舒曼割不断，舍不得的感情……我知道你依然爱着舒曼，但就因如此，我才更加爱你……也许今生今世，我在你心里都比不上舒曼，但我无怨无悔！”

“现在，我这个野丫头要给你这个傻瓜唱歌，就是这盘磁带的最后一首歌《回到过去啦！傻瓜，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不许移开视线，好好地看着我！听我唱完这首歌，我要你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让我陪着你？”

《回到过去的前奏恰好奏完，李瑞雪清清嗓子，随周杰伦的声音共同唱起：

想回到过去；

思绪不断；

，！

阻挡着回忆播放；

盲目的追寻；

仍然空空荡荡；

灰蒙蒙的夜晚；

睡意又不知躲到哪去；

一转身孤单；

已躺在身旁；

想回到过去；

试着抱你在怀里；

羞怯的脸带有一点稚气；

，！

想看你看的世界；

想在你梦的画面；

只要靠在一起；

就能感觉甜蜜……

三分多钟的时候并不很长，但我却像是打翻的涂料被弄得五彩缤纷，又像是被掺杂了不同酒液混合而成的鸡尾酒……又像被一把无形的大刀砍得血肉模糊……

第一分钟里，我因李瑞雪的告白而感动，恨不得立刻将她搂在怀里打死不放开……

第二分钟里，我又因即将告别而无奈，愤怒，苦恼；却又无可奈何，胸口像被尖刀一击命中……

第三分钟里，我因无法鼓起勇气面对这即将相爱的可能，无法给李瑞雪一个简单直接的选择而痛苦不堪，几乎就要逃跑……

最后这五十三秒里，我难以直视李瑞雪火热的目光，最后痛苦的闭上眼睛，心绞到几乎要滴下鲜血……

而第一分钟时的李瑞雪，表情是幸福的，歌声是清亮的……

，。

第二分钟时的李瑞雪，表情是失落的，歌声是犹豫的……

第三分钟时的李瑞雪，表情是挣扎的，歌声是凌乱的……

而在最后一段时间，李瑞雪的表情是痛苦的，歌声是颤抖的……

磁带并没有因我和李瑞雪的种种变化和延长播放时间，它分秒不差的终结了李瑞雪给予我思考的时间。而当时间彻底流干，我咬到麻木的嘴唇也没有吐出任何一个字……

李瑞雪像一颗在冷风中苦苦支撑的小树，当磁带停止播放以后，她依然不死心的等了我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她终于松开并丢下我的手，无力的站起身子。转身的一瞬间，一颗豆大泪滴从脸庞滑落，滴灭了一支烧得艳红的蜡烛……她躺在床上，将自己不留空隙的包裹在被子里，用凄惨的不能再凄惨的声音说：“我要睡啦……晚安……”

四处角落的蜡烛终于烧到尽头，一朵朵精心制作的纸玫瑰，逐渐由鲜艳变成了暗淡的黑……融进夜的深邃里。

而在床上缩成一团的李瑞雪，忽然一阵阵地，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李瑞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我不过是一条爱上了大雁的麻雀，当你翱翔于天边时累了，也许会暂时停在我身边的树枝上休息，你我会并肩站立，甚至是彼此依偎……可当你张翅翱翔的那一天，我只能是和你越来越远……

我关上了李瑞雪的房门，痛苦的蹲在地，双手抱紧脖子，指甲因止不住的力道而在脖子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我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许久许久，心痛的不想再痛了，麻木了，泪流到不能再流了，干了。我无心再睡，在狭窄的空道来回游荡，像一头困兽，竟产生了逃离的念头……这一念头一旦产生，便像火星落在干柴上，燃尽了一切的不舍和留恋……

，！

我拿出布满灰尘的行李包，将一件件衣服不管不顾的扔进去，直到塞成一个大包裹。换上破洞牛仔裤，穿起了久违的哥特T桖和夹克，擦亮了马丁靴套在脚上，又用剃须刀将鬓角头发提的干干净净，再讲头发梳向脑后，喷上发胶，从落了灰的饰品盒取出许久未戴的骷髅戒指和耳钉……以及夹克口袋里的粉底、眉笔和黑色唇彩。

是的，这些都是哥特摇滚歌手应该拥有的装备。我涂了粉底，抹上纯黑唇彩，又挑了两条极其嚣张的眉线。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除了眼神是郁郁的，其他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七八年前那个桀骜不驯的疯子！

背上我的吉他，抱起肥球和它来了个爱的吻别……离开之前，我取出一叠稿纸。心想无论如何，都应该跟她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