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烤好的鱼递给蓝万美,自己又提着木枪,往河流更深处走去,太阳很毒,晒得我睁不开眼,不过总算又叉了几条,回到火堆烤了起来,这几条是给秦晟的,可我又看到蓝万美手里只剩下了鱼骨,于是我问她:“还吃不吃,再给你一条?”
蓝万美摇摇头说:“不吃了,饱了。”然后她手撑着脸,对我发呆说道:“突然发现你这个人没那么讨厌了,而且还挺好玩的……”
“麻烦你别用奴隶主看奴隶的眼神行吗?最讨厌你们这些有钱人,嚣张跋扈的嘴脸!”
蓝万美竟难得没有还嘴,而是点了点头说:“撕你档案,砸你帽子,是因为你……你懂吗?用那种眼神看我……而我蓝万美,最恨别人用看到鬼的眼神看我!”
“楚浩!我问你,我是不是很丑!”蓝万美突然大叫,扭曲的表情让她的面容显得更加恐怖!
蓝万美歇斯底里的情绪仿佛山崩地裂,以至于我确定,自己没见过比她脾气更暴躁的女人。
她跳起身,将鱼骨猛地扔进河里,发泄似的不停尖叫,赤脚乱踢,不知疼痛的把鹅卵石踢得飞起。又像是不够解气似的,一把抓起火堆的烤鱼扔到空中,又一脚踢散燃烧的木柴堆,登时火星飞扬,随风扑进了我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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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揉着眼睛退开几步,对蓝万美喊道:“你他妈有病啊!发什么疯!”
蓝万美尖叫:“我就是有病!我就是有病!”
在我朦胧的视线中,她突然高高跳起,赤足踩进仍在燃烧的木柴堆中。灼烧的感觉令她难以忍受地发出惨呼,但她偏偏越疼越气,暴戾地在愤怒中折磨着自己,朝着火苗密集处,踢飞一根根燃烧的木枝,一脚,又一脚……
这一刻,我似乎理解了,曹磊秘书汤虞说起蓝万美时讲的话:蓝万美就是个疯子,是个变态的疯子。
尽管我被石灰溅到而呛出眼泪,但我还是扑向了蓝万美,一把搂住她手舞足蹈的身子,拖出几步远,狠狠惯在地上。
她挣扎着坐起,抓起一把石头丢向我,砸在我小腿骨上,疼得我龇牙咧嘴……她一边丢一边喊道:“我是不是很丑!是不是!”
我终于忍无可忍,迎着纷飞的乱石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冲她吼道:“外表丑可怕吗?像你这样不尊重别人,心灵又丑的人才更可怕!”
蓝万美挣扎着我的束缚,哭喊道:“连你也觉得我丑……你就是觉得我丑!”然后一口狠咬在我的胳膊上。
我猛地抽开手,但已经被咬肿,于是毫不客气地喊道:“丑!你他妈就是丑!这下你满意了吧!”
她被我吼得迷茫一愣,竟然停止了发泄,终于像是耗尽了全部体力,瘫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悲泣地喊道:“我也知道,自己不漂亮……可为什么人人看我的脸……总是那种眼神……为什么……我也是妈妈生,爸爸疼的女孩,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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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河边搓洗眼睛,然后回到蓝万美身边,先是看见她的双脚布满了黑炭,娇嫩的皮肤上,被烫起了水泡。被磨烂的膝盖又经过折腾,渗出了些许红色。
虽然蓝万美不可理喻,但是看着凄惨的她,我终究还是对她产生了些许怜悯,脱掉上衣丢给她说道:“把衣服穿好。”
……
鱼被蓝万美弄脏了,我只好再次拿起木枪,钻进河里重新为秦晟叉鱼。
河里的鱼有大有小,有肥有瘦,我不禁想起《道德经的一句话: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声音相和,前后相随,恒也。
简单来说,无非就是差异产生对比,有高必然也有矮,有大势必也有小,那么,有漂亮的,也自然会产生丑陋的。
人的相貌也是如此。曾经我第一次遇见舒曼时,还不是因为保护吉他,一身白衣的她,被迷的神魂跌倒。但如今就连我自己,也会很俗气地觉得,我的两个女友,李瑞雪比舒曼美……
而现如今漂亮的女孩总会得到更多关注和青睐,就连她们的事业和婚姻,也会因此更加顺利。
追逐美好的事物是人不可避免的本能,但是外貌和内涵,对于一个女孩来说,重要性的比重正在越来越大。
甚至我见过一些整容机构的广告词是这样写的:“什么都不重要,只要美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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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是我们的眼光造就了内心的浮躁,还是浮躁的内心扭曲了我们的眼光……但在美的道路上越走越偏的人们,一定是错失了沉于表面之下的美好。
……
烤着鱼,我看到蓝万美正在淌着血的膝盖,无奈叹气,抬起她的腿弯和后背,将她抱到河边,见她膝盖疼痛难易弯曲,又弯下腰,用手舀起水帮她清洗双腿。
蓝万美的情绪稍稍缓和,看看自己腿上的伤口,又看看我,想了想说道:“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说:“无所谓,你说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创峰没我楚浩这号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既然我说了要保密,就一定会烂在肚子里,不过……我以后要是还想吃鱼,你得再给我烤。”
“你这是在威胁我?”
“对,我就是威胁你!”蓝万美又像个公主似的发令说道,“以前我吃过各式各样的鱼,可是我感觉都没有你烤的鱼好吃……以后我想吃的时候,你必须随叫随到!”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岔开话题说:“你不是跟你舅舅视察吗?怎么一个人开车走了?”
蓝万美瞪我,说道:“你们的食堂跟猪食一样,我可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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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劝你说话客气点,总这样容易挨揍知道吗?”
“我从小打到都这么说话,我爸妈都没说什么,你更管不着!”
……
经过太阳长时间的暴晒,滤芯很快晒干了,我一一搬回卡车,蓝万美也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被我抱回奔驰里。
“我把你从泥地里开出来,你自己能开车吗?”
“没看见我腿断了吗?怎么开!”
我扫了一眼,她扭伤的是左脚,而右脚基本是正常的,根本不影响开车,于是吓唬她说:“你不走,我可走了,这里有狼,你继续赖着吧,反正被狼叼走了,你就看不到你爸了。”
“你撒谎,这里哪来的狼!”
我又信口开河咋呼:“这荒郊野岭的,就算没有狼,蛇总有吧?等晚上睡着缠着你脖子,钻进你嘴里!”
蓝万美有些害怕,但依然嘴硬说道:“那我把车窗都关起来,它就进不来了嘛!”
“这么热的天,你不开窗透气,闷都闷死你!”
“我不会开空调啊!”
“油用光了呢?你怎么开?”
“我……”蓝万美犯难了,突然伸出手拉我,闭着眼睛叫喊着:“不行不行!我不管!你不准走!”
“你到底要干嘛!”
“我要你陪我玩!”
“操!”我怒骂一声,用力拉扯几次,竟挣不开她的纠缠,突然就来了火气,对她吼道:“你能不能别任性了!”
“不!我就要任性!”
“……”
扁桃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