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枫尴尬一笑,若自己真披挂上阵,绝对不会选择双手锤,他接受过现代化训练,在思想上领先这个时代。
战争是政治和经济的延续,战争过程越简单实用越好,钝器应破甲需要而出现,但只是兵器种类的补充,绝不是当时的主流武器,而枪矛类贯穿整个冷兵器时代,是久久不衰的战斗利器。
他日若从军,还是要把枪练好,是厉枫真实心声。
三人用过干粮继续上路,厉裴氏敷药几次后痛苦降低,驾驭马匹的能力比昨天得心应手,几个时辰就来到目的地潘镇。
潘镇似乎没被金兵袭扰,城中聚集了不少流民,申北麒在药铺采买之后,用昨日从金兵身上缴获的财物,包下了几个做馒头的小店,让店主免费发给落难百姓。
申北麒的举动让厉枫惊讶,心说这道士‘杀富济贫’也就罢了,到头来还当起了无名之辈,完全不知对方图什么?
厉裴氏内服外敷,需要等药效渗进肌肤,所以没有继续赶路,三人坐在街角休息。
看着远处的流民领馒头,厉裴氏想起这段时间的逃亡经历,由衷感叹:“这样幸运的日子,也不可能天天有,国破城摧百姓苦,世间多几个申道长就好了...”
申北麒微微摇头:“也得遇上落单金兵才行,大股部队还得官军抵抗,潘镇因为离汴梁已经不远,所以没有金人肆虐,贫道那点微末道行,比不上祁将军一句话。”
“将军在庙堂,道长在江湖,大家各有职责,岂能同日而语?申道长所作所为,已经很了不起。”厉枫微笑着鼓励。
申北麒点头肯定,“厉小友真会说话,贫道很荣幸与你并肩作战,老夫人脚伤需要静养,建议在潘镇留几天,贫道就准备告辞了。”
“道长请自便,老身承蒙仗义援手,真是感激不尽...”厉裴氏点头作揖行礼。
申北麒拱手回礼:“举手之劳而已,此去汴梁皆是坦途,想来没什么危险,你们好自珍重,有缘再见。”
“请等一等,您刚才不遗余力周济穷人,此去陈留似乎已经没了盘缠,不知...”厉枫欲言又止。
“贫道会岐黄之术,寻一口斋饭应该不难,倒是你们干粮已不多,到了汴梁如何过活?”申北麒皱起眉头。
“道长勿忧,我们祖孙有手有脚,必定能够活下去。”厉裴氏信心满满。
申北麒捋须点头欲走,他看到旁边卧在地上着的马匹,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我们的马匹是缴获金人的坐骑,它们本来是属于战场的,留在城中既惹眼又不易养,贫道认为可在潘镇卖掉换成毛驴,载人驮物一样没问题的,估计能剩下不少钱财,也够你们在汴梁立足了,老夫人以为如何?”
“甚好,老身腿脚不便,麻烦道长代劳。”厉裴氏点头道谢。
“贫道去去就回。”申北麒辞别两人,随后牵着两匹马离去。
望着申北麒的背影,厉枫意味深长地说:“娘娘,那申道长脑子可真灵活,金人的好马少说能卖一百贯,二毛驴只值十几二十贯,一来二去能省出不少钱,够咱们在汴梁生活很久。”
厉裴氏满脸严肃,嘱咐道:“若是没遇到申道长,咱们哪有命走到潘镇?有头毛驴代步已足够,一会卖马剩下的钱,一枚铜钱不能再要,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申北麒的出现和作为,扭转了厉枫对出家人的看法,世上原来真有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不到一个时辰,申北麒牵着毛驴归来。
他把缰绳交给厉枫的同时,又递给厉枫一个包裹,笑着解释:“可能是因为与金人作战,潘镇的骡马在市场中买主不多,如此好的马才卖九十贯一匹,毛驴花了十三贯,差价换成现银与干粮放在包裹中。”
“娘娘交待了,我们身受活命大恩,能有头毛驴已足够,再不敢受钱财馈赠,申道长拿去做大事吧。”厉枫把包裹送还申北麒手中。
“可这是...”
申北麒话没说完,厉裴氏打断道:“道长不用再劝了,您拿着周济穷人也好,赠与那山庄抗金也罢,就当我们为抗金出力了...”
“老夫人高义,令郎、令孙有您教导,他日必定名动天下。”申北麒见厉裴氏如此郑重,只能在包裹中取出银两,那些干粮依旧留给了祖孙俩。
拒绝了申北麒的资助,除了厉枫衣领里藏的金叶,祖孙两人依旧身无分文,自然没钱住店打尖,也没有钱给毛驴买草料,所以两人还得出城去露宿。
逃难这一个月多,祖孙已适应露宿荒野,那两个包裹中干粮满满,足够走到汴梁不挨饿。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厉枫牵着毛驴每日走走停停,尽量不让厉裴氏的伤脚用力,等到达那著名的陈桥镇时,厉裴氏脚踝扭伤已痊愈。
“还有两天就到汴梁,您确定我爹也会来吗?”厉枫说站在镇口发呆。
前方牌坊上‘陈桥’两个字斑驳古朴,这世界没有陈桥兵变,也没有黄袍加身,甚至连赵匡胤都没出现,感叹如此经典故事,可惜不能出现在史书中。
“祁将军是汴梁留守,总揽中原抗金事务,你爹在其麾下为将,早晚都会前来复命,咱们在汴梁守株待兔,不愁不能与他相见。”厉裴氏肯定地说道。
厉裴氏很有智慧,厉枫此时已见怪不怪,他微微点头附和称是,然后牵着毛驴向镇内走去,两人计划讨些清水解渴,打算略作休息便继续赶路,可街上的气氛十分反常,过往百姓无不神色黯然。
厉枫求水时顺嘴问了一句,才从店家那里了解到原因,原来祁艮已在三日前病逝,目前汴梁军务由副将秦樗主持。
“祁帅竟然这时候病故...”厉裴氏听完也黯然神伤。
因为一切朝代、人物全变了,厉枫不知道祁艮原型是不是宗泽,但整个历史进程与北宋末很相似,照这么下去中原很快沦陷,得想个办法说服祖母逃往南方。
“娘娘,我们现在怎么办?”厉枫追问。
厉裴氏正色回答:“祁帅虽然病故,其余赵国儿郎仍存,当然继续赶赴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