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随手拿过酱油瓶子,不大有所谓道:“这么一大碗饭呢,抠少了能搅和匀吗?这玩意儿不搅和匀了能香吗?赶紧豁愣豁愣,等会儿饭凉了就不好搅合了,再倒点酱油。”
凝固的猪油膏被热腾腾的米饭化成了瞧不出颜色的油水,陈峰诶了一声,用快子给他搅合开了,猪油香味儿瞬间四散。
又滴了点酱油在饭碗里。
猪油与米饭的热腾香气加上酱油,就像是发生了令人愉悦的化学反应,香得人只想大快朵颐。
陈峰吃的有些感动,眼睛都吃红了。
梁知不免嫌弃他:“瞅你那点出息,不就吃个猪油拌饭嘛……至于这样?”
说着,也给自己拌了一碗。
真香!
“我以前在家里,只有看着他们吃的份儿……”陈峰咽了一口饭,抬起手来狠狠擦了擦眼睛:“我那时候就想着,以后,我要是有钱了,我天天吃猪油拌饭!”
“真让你顿顿吃,你就不想吃了。”梁知笑着道。
陈峰嘴硬哼哼:“才不会。”
“那以后你想吃就吃,吃多少自己弄。”
梁知语气随意大方:“吃完了我再买,等过几天去看看谁家有小猪羔子,买两头回来养着,今年是吃不上年猪了,明年咱自个杀着吃。”
在吃食上,他还一向是大方的。
生活已经很苦了,不在能力范围内吃点好的,日子还能有什么盼头?
陈峰诶了一声,开心的不得了。
两个人吃完饭借着月光,把院子归置了下,在院里头堆了点柴火。
这样也不用天天都去后院柴火垛抱了。
又在旁边的菜园子里搭了个鸡窝,打算到时候买点小鸡崽儿。
“也不知道县城里的集是啥时候、都在哪儿。”梁知滴咕了句。
吴家镇离他们这儿太远了,不如去县里头方便。
“好像是在小河沿那边……时间应该是跟咱们镇上的差不多。”陈峰说道。
梁知嗯了声:“那明天应该有集了吧?”
“可能吧?”陈峰也不是很确定。
“明早儿去看看,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儿。”
两个人在鸡窝外头又搭了一圈篱笆,圈着一块地方出来。
陈德胜家院墙修的高,正房前后是垫高了的,以至于这菜园子跟后院看起来像是下沉了一样,得走台阶上下。
回屋洗洗手,两个人又弄了两捆稻草进屋来,继续做草苦子。
弄完剩下的稻草,就留着明天引火用。
估摸着差不多是快九点了,梁知喊人去睡。
明个儿还得早起去看看有没有集。
隔天是个晴朗的好天儿,空气都比往常清新的不知道多少。
梁知出门抱柴火的时候,特意深吸了两口冷空气,清冽冽的让人清醒。
陈峰起来跟人打了声招呼,拿了热水壶去兑水洗脸。
“会不会起太晚了啊哥?”他洗完脸不免问人,冬天总是比较贪睡些,也不大爱出热乎乎的被窝:“别赶不上早集吧?”
梁知把柴火放在灶坑边上,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引火烧炕。
“有没有还两说呢,真赶不及也没啥,到时候再看看别的地方呗。”他随意道。
陈峰嗯了一声,淘了米下锅煮粥。
又切了点榨菜丝就着下饭。
家里头也确实没啥菜了,白菜除了昨晚炒菜的那棵,剩下的都积酸菜了。
两人将就着吃了点,收拾收拾就锁门出去了。
小河沿是大白河在县城里的一条支流的河边,在县城偏南。
过了几年,这边就彻底规划成了小河沿市场,挺多海鲜山货啥的,这边都有得卖。
现如今倒是冷清的多。
看起来像是刚刚散集的样子……
“他这是早市儿?散的也太快了。”
梁知瞅着不少人都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好在是往里头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了正收拾东西、也准备走的、卖小鸡崽儿的。
“大娘不忙走,你这小鸡崽儿咋卖的啊?”
梁知快了两步过去拦下人。
大娘也没停下收拾的动作,指着两个筐:“左边的小公鸡儿,1块2一只,右边小母鸡2块7一只。”
这么贵啊……
梁知微微咋舌,感觉买只整鸡也没这么贵啊,这玩意儿是这价吗?
他此时就有一种无力感。
一种记忆多在后世,对现如今行情完全没多少印象的无力感,哪怕他确确实实走过这时代一回。
“这可不贵了!我这个保个,都二斤来沉,那小母鸡儿基本都上三斤了,你买回去好好喂喂,明年开春准下蛋!”
梁知不经意把‘太贵了’给念叨出声、惹得大娘一阵激恼。
那赶忙友好笑笑:“啊,这么大的鸡呢啊,我还以为都是小鸡崽儿。”说着还特意装作仔细瞅瞅的样子。
“那可不咋的。”
大娘嗔了声,又拍了拍手边的竹编笼子:“这还有几只小鹅,三四斤肯定有,都3块钱一只,不保公母。”
也就是说,这鹅买了就是开盲盒,兴许都是母的、兴许都是公的……
公的买回去干啥,看家护院吗?
梁知要了十只小母鸡,又买了两只小公鸡。
想了想,还是不要小公鸡,省得不下蛋还祸祸小母鸡儿,母鸡一抱窝就该不能下蛋了,亏啊!
他换了五只小鹅崽儿回去开盲盒。
家里头闹耗子,说不准也招黄鼠狼,买几只鹅回去吓唬吓唬它们也行。
就是这鹅崽子也忒小了,还不知道啥时候能长大扛事儿。
跟大娘算了钱,让人帮忙给捆了鸡脚鹅脚,俩人各自提熘了几只放倒骑驴上。
早市儿集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也没啥逛头。
梁知路过一家卖小咸鱼干儿的,买了半斤小鱼干、又买了半斤毛虾。
到卖咸菜的摊位,又买了点搁大酱腌的豇豆角、咸黄瓜,要了罐腐乳。
最后砍了一斤猪腿肉、两斤猪五花,买了两袋子土豆就蹬车回家了。
晚饭贴的包米面饼子。
梁知炖了一锅红烧肉土豆,包米面饼子就贴在锅边上,底下吸了不少的汤汁。
拢共贴了八个饼子,俩人吃的一个都没剩。
“好撑……”陈峰揉着肚子,感觉被胀的难受。
梁知倒是吃的刚刚好,闻言不免瞪了人一眼:“知道撑了还可劲儿吃,又不是没明个儿了,也不怕给自己撑坏了。”
“太好吃了嘛!”陈峰小声辩驳了句。
梁知瞅着人:“好吃也不能一口气吃那么多。”
陈峰哦了一声,揉肚子的动作都放慢了些,怕人瞅着他会更生气。
梁知倒是没什么生气的,就是怕人没个节制,饥一顿饱一顿的,容易把胃吃坏。
他收拾收拾碗快家伙事儿,洗洗刷刷干净归置好,喊了陈峰一声:“走、出去熘达熘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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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哪啊?”陈峰嘴上问了一声,人已经站起来去穿衣服了。
梁知随意道:“瞎熘达呗,待着也是待着。”
这个时候又没有智能手机玩儿,也没有电视看……总不能指望他们俩坐家热炕头上读书看报吧?
念头这么一想,他自己先笑了笑,随后问陈峰:“上过学吗?认不认字儿?”
“上过两年,认识点儿,不多。”陈峰提起这事儿倒是挺不在意的。
不像梁知,一直很遗憾没能继续读书。
前世坐牢的时候,倒是自考了个大专文凭。
就是也没啥用,出来后还是两眼一抹黑。
“那你还想读书吗?”梁知问。
陈峰摇了摇头:“不想,我也不是坐住凳子那块料,认几个字儿,不当睁眼瞎就行了。”
这话倒是让梁知有些意外。
他笑了笑,也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两个人就漫无目的地在村里头闲逛、时不时瞎聊几句闲话。
“哥,你快看!”
陈峰突然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些激动。